“寫一封信給朱氏,到京城來朕要賞他個官銜。”
“這些黃金送至中湖赈災。”
“是。”
那一箱箱才被搬進來的黃金又被搬出去,有小太監蹑手蹑腳地走到張公公身旁。
“張公公,陛下這是歡喜還是憤怒啊?”
張公公不說話,望着遠處的烏雲搖搖頭。
小太監又問道:“京城今日又出了新的打油詩來罵陛下,可要告知陛下,還是暗中處理。”
“你暗中派人銷毀罷。”
雖說他猜不出沈逸如今在想着什麼,但按人之常情來推斷,被人罵的狗血淋淋應當是不好受的,不必再去添堵,最後受罪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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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之上遊着一艘小船,别看這船在水中顯得小,實則五髒俱全,裡頭船夫、火夫都有,還有幾間小房間。
沈施站在船頭,欣賞着周邊鬼斧神工的山水,宛如陷進了某位大師的畫作之中。
“公主,還有不到一日便要到文州了。”
文州也是屬于河原一帶,在河的中遊,這一路走來,見水勢較為平緩,沈施心中的憂慮減少了一半。
“懷思可有來信。”
“有,正巧要給您看呢。”
将信展開,大體掃過一遍,沈施就将信折了起來,原本打消的憂慮不知怎得又添了幾分。
她轉身走進船内,一個身穿黑色,紮着高馬尾的少年,正埋着頭,借着旁邊燭火,看着書。
直到被叫後,才擡起頭來,望向身後發聲之人。
他眼底已經染上了烏青,眼神渙散,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叫她的人。
“公主,何事?”
“你有幾成的把握。”
“五成。”杜如生過去在家中做的那些,如何能與治水相提并論,若不是在工部學了些時日,又加上他有些天賦,怕是三成都不到。
沈施點頭離去,而杜如生再次埋頭于古籍之中,生澀地閱覽,找尋着更好的方案。
朱顔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說:“杜郎君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字可以問我。”
“需要,特别需要。”
朱顔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拿着暗黃的古籍,一字一句地讀給杜如生聽。
而另一邊回到房間的沈施,勉強撐着身子到床邊躺下,右手撫到額頭,有些微微發燙,她想大抵是在船頭待得太久,染上風寒了。
沈施尋常練武身子一向硬朗,按往常不喝藥,幾日也就好了,她便沒挂在心上,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除了喉嚨有些許的痛以外,沒有什麼異常的。
響午,小船靠岸,文州還是和她記憶中的模樣,就是不知為何這街邊的乞丐變多了,不遠處一排都坐着乞丐,病殃殃的。
望見沈施站定在原地,眼睛緊盯着不遠處坐在石階上的乞丐,“娘子,可有何不妥?”
沈施微阖,又晃晃頭緩解适才出現的頭痛,“無事,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先去客棧修整半日。”
原是要馬不停蹄地帶着杜如生去探查地形,可她現下狀态不好,腦中一片混沌,杜如生本就有些暈船,一直撐着,倒不如先修整片刻再做打算。
在去客棧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季随的侍從——劍影。
沈施對人的面相極其敏感,幾乎隻要是打過照面的人都能記得,很少會認錯。
在看到劍影時,她心中的不安達到了極點,季随應該是在上遊的青門,他的侍從怎會出現在文州呢?
“把那個背着劍的人攔住。”
“是。”
劍影被攔住以後,本是要拔劍硬闖的,可見到不遠處馬車中坐着的人疑似沈施,這才将出鞘一半的劍收了回去。
知曉劍影要行禮,沈施先一步阻止,她身份暴露多有不便。
“你家郎君呢?”
“現下待在客棧中。”
沈施又問他們在那個客棧歇腳,十分巧合地發現他們竟也是這個客棧。
直接去客棧找季随本人問更好,如今這人多眼雜,且瞧見劍影也有事在身,不必為難他。
“既如此,我便不多問了,你快去忙罷。”
到了客棧中,裡頭坐了不少人,桌上也像模像樣地擺上幾道菜,令人奇怪的是,他們都捏着鼻子,緊皺着眉頭,竹箸放在碗上。
“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一聲哀怨後,緊跟着幾道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