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理解了那些曆史上禍國殃民的妖妃,那種淩駕于衆人之上的快感,确實令人沉醉。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狐假虎威,便有人替她鬧翻了天。
包廂打開,有人走進來。
郁今昭沒注意看是誰,她正忙活替裴宿空幹淨的菜盤添磚加瓦。
“還不滾過來道歉!!!”
汪卓粗犷的嗓音成功吓掉夾起的莴筍葉,郁今昭皺了皺眉。
“對,對不起。”
女孩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低着頭,郁今昭看不清臉,聽聲音是上午扇她巴掌的那人。
來得這麼迅速,搞不好人就在隔壁包廂,等汪卓收拾完她,立馬叫他妹妹過來享受她心服口服的歉意。
仗勢欺人,社會敗類。
郁今昭差點罵出口。
“汪制片,不介紹一下?”裴宿空發話沒人不重視。
“對啊,汪制片不介紹一下?”郁今昭“啊”了一聲,“好眼熟,這位妹妹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裴宿空的不耐煩,郁今昭的裝模作樣,活脫脫的惡男惡女。
汪卓倒吸一口氣,臉上的汗珠随嘴巴動作一起往下淌,“我妹妹,汪婧,她今天腦袋不清醒打了您一巴掌。”
“是嗎?”郁今昭最會恃寵而驕,她擡手摸臉,“确實挺疼。”
汪卓汗顔,“汪婧從小被我慣壞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汪制片,你這句話後面要接什麼?”裴宿空打斷汪卓的話,“原諒嗎?”
汪卓僵在原地,從頭到腳升起一股惡寒,磕磕巴巴地說:“不是,是想給郁小姐一些補償,不對,是,是郁小姐提出的要求我都能滿足。”
“你要什麼我不能給你?”
裴宿空說的話是在問郁今昭,她聽出來了。
她收起看戲的表情,“沒有。”
說一句錯一堆,汪卓憋得滿臉通紅,押着汪婧瘋狂道歉,忽然他靈光一閃,掄起肥胖的手用力砸向汪婧。
*
鬧市,車水馬龍。
車内,郁今昭揉搓不斷産生刺痛的手腕,“你擔心我?”
“銷量高的商品一般都有區别于同等商品的優勢,郁今昭,你的優勢,不需要我着重提醒你吧?”裴宿空眸底晦暗不明,簡直冷得瘆人,“商品一旦失去競争優勢,就會被抛棄。”
“你也一樣。”
手部動作停頓少頃,郁今昭繼續揉了起來,“放心,我的這張臉,我會好好保養,天天敷面膜,做醫美,保證它完好無損。”
“你不見得是個守信用的人。”
“作為替身,我會端正自己的态度,你作為需求者說話可不可以适當好聽一丢丢?”郁今昭小聲說,“而且關心人要直接說,能不能不要拐彎抹角。”
裴宿空微蹙的眉心,隐隐透出幾分煩躁,“需求者?你在自我介紹?還有關心?建議你上網查一下這個詞語的含義,如果不會上網,我可以幫你買本新華字典。”
郁今昭:……
“哦,算了。”裴宿空話鋒一轉,“繼續蠢着吧,新華字典那麼重,你拿不動,畢竟一巴掌能把你扇飛。”
郁今昭:“我也沒有那麼嬌弱……”
很不對勁,裴宿空很不對勁,嗓音冷冽,語氣平緩,卻生出一種比吃槍藥還暴躁的氣氛,話裡的諷刺意味拉滿了。
那是普通的一巴掌嗎?那是成年兩百斤壯漢的一巴掌。
汪卓扇汪婧的那巴掌,郁今昭雙手攔了下來,代價是差點滾地上,好在裴宿空及時挽住腰,穩住她的身體。
制止扇耳光是下意識的行為,郁今昭受的傷,看起來比汪卓打人的力度要輕一點,何況她有的是辦法讓汪婧付出慘痛代價。
想起廁所裡汪婧氣到發抖的模樣,郁今昭有些許遺憾,當時應該再下一劑猛料。
放語音,太仁慈,該發視頻,讓汪婧好好看看自己追的那顆星,是如何糟蹋星途,為下半身幸福,處處搞暧昧糾纏女性。
“卧槽!”劉叔怒吼一聲,使勁踩刹車,“什麼人啊!”
郁今昭坐正,朝車外看去,馬路口坐着一個人。
鮮紅的外套裹着黑色的毛衣,頭發亂蓬蓬的,瞳孔裡透出驚慌。
郁今昭看清那人布滿皺紋的臉,好心情當即消失殆盡。
不能讓兩人撞見。
做虧心事,擔心事情敗露的情緒蔓延至全身,郁今昭打開車門,下車,留下一句:
“晚飯吃太多,我想走回去消消食。”
匆忙的腳步靠近女人,女人看見來人大喜過望,臉上皺褶的深度加深許多,“女兒,你回來了?”
郁今昭聽到‘女兒’兩個字很反胃,不清楚是酒精作祟,還是這位便宜母親的不要臉令人作嘔。
“你不是我媽。”
讨好的臉出現裂縫,女人不顧形象地提高聲音:“我不是你媽?我十月懷胎生下你!血濃于水!親子鑒定結果顯示你就是我女兒!市醫院開的證明你要賴賬?”
尖酸刻薄,胸膛起起伏伏,字字句句燃燒女人的精/氣神。
郁今昭平靜地任女人發瘋,“所以呢?”
所以必須承受你創下的種種惡果嗎?
無法再彌補了,郁今昭想。
“上車。”
裴宿空的聲音從車内冒了出來,低沉,無絲毫感情輕而易舉穿透街道。
郁今昭頭皮發麻,側過身,遮擋兩方視線交彙。
“你不能不管我!”女人抱住郁今昭大腿,幹枯的手臂宛若藤蔓,一寸一寸收緊,遏制她的行動。
腿部灌鉛般沉重,郁今昭蹲下身,直視女人渾濁沒有光彩的眼,長滿褐色斑點的皮膚。
無血色,萎靡,是一朵已經衰敗的花。
郁今昭拍拍女人的肩膀,摳松她的手指,面容冷淡,聲音卻軟了幾分:“劉珂,要錢得乖,你這樣無理取鬧我怎麼給你錢?而且,你也不想再去戒毒所了吧?”
名為劉柯的女人,迅速收回手,撥浪鼓一樣晃動頭。
郁今昭丢下一句:“回你家去。”急匆匆地跑到車門邊。
車窗已經關閉,郁今昭拉開車門,裡面的氛圍不太美妙。
就好像空氣凝結成凍人的冰,凍得郁今昭一激靈,其實事實沒有那麼魔幻,一切緣由皆因裴宿空情緒不佳。
“抱歉,我以為你們走了。”
要命。
郁今昭不知道自己在哪一環節,惹怒了‘大小姐’裴宿空。
她慢慢挪動身子朝裴宿空靠近,指腹緩緩落在他擰起的眉頭處。
順着他的眉尾往下移,指腹按壓他嘴角的痣。
“我錯了。”
至于哪裡錯,郁今昭不知道。
裴宿空不接受她的認錯,問:“她是你母親?”
郁今昭呼吸一窒,臉色幾乎在一瞬之間變得煞白,指尖顫抖,從男人嘴邊滑落。
見狀,裴宿空接住她的手,以一種笃定的語氣:“她是你母親。”
俊臉猛然逼近,對方唇間噴出的溫熱吐息,統統打在郁今昭臉部,她的睫毛輕輕一顫。
繼而,郁今昭腦袋空空,仰頭向裴宿空的薄唇靠近。
一觸即分。
時隔兩個月,終于得逞了。
即使是偷襲。
下一秒,後腦勺失去自主權,主動變被動,嘴唇再度遭受裴宿空攜帶濕意,急不可耐地碾磨。
出乎意料的攻勢,郁今昭毫無反抗之力。
而在裴宿空決絕地襲奪裡,郁今昭感知到他顯而易見的暴戾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