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剛嫁進胡家時,小姑子還是個小娃娃,可以說:柳青豆已經把小姑子當閨女帶大,小姑子與她的情誼深厚,她自然也了解小姑子的性子。
當她踏步進入胡蘭香的屋子,果然看到對方悶悶地躺在床上,一深一淺地呼吸。
此時雖已入了四月,但外頭依舊有些寒涼,胡蘭香身上蓋着厚實的被子,被子上的牡丹圖豔麗得耀眼,伴随着她的呼吸,正有規律地上下浮動。
“蘭娘?你這是病倒了?”
胡蘭香雖閉眼睡着,但她本來睡眠就淺,何況是聽到自家嫂嫂熟悉而洪亮的聲音,立馬就睜開了眼,果然就看到站在床邊的柳青豆。
“嫂嫂?”
胡蘭香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是我,蘭娘,才幾日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被熟悉的人關心,還是娘家的長嫂,她的精神也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忍不住在眼中蓄起淚。
“怎麼又哭了?”柳青豆從腋下取下帕子,坐到床前,小心地給胡蘭香擦拭淚水。
自家小姑子在外頭看着兇悍,但在胡勇和她的面前,總是跟個孩子似的。
“這麼大一個人了,還哭!”雖是斥責,但那語氣中卻帶着絲絲寵溺。
“嫂嫂,我心裡苦啊,染娘她......”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柳青豆就将她的話給打斷:“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我有一個想法,現在就說給你聽聽。”
就在這時,季染端着茶水進屋,她一進屋,屋中的兩個婦人立馬停止了談話,隻靜靜地看她倒茶。
兩杯茶倒上,熱氣緩緩地往外冒,整個屋子都是一股子濃香,是透骨香的味道,那味道聞起來冰冰涼涼的,但又帶了幾分甜香。
她小心地用雙手捧着茶水,端到柳青豆面前。
“妗子喝茶,這茶葉是我去年摘的哩,可香了。”
透骨香既是一味草藥,但因其味道特别,又可拿來做茶葉泡着喝,等到秋日時,還會結出一串黑色的甜香果子。
看着碗中冒着熱氣的茶水,柳青豆輕嗅了一下,誇道:“果然還是咱們鄉下人喝的茶好喝,又香又甜,哪裡像城裡人喝的那些綠茶,苦不拉幾的,我就喝不慣。”
“既如此,我待會兒便給妗子拿些回去泡着?”
胡家在鎮上擺肉攤,所以柳青豆大部分時間是要在鎮上看着,家裡可沒有多少山貨。
“行啊,那就給我拿些。你表哥雖偶爾去山上挑些柴禾下山來,但卻不識得這些物件,隻知道悶頭砍柴。”
季染便笑:“表哥幹的是力氣活兒呢,哪裡有功夫找這些,像我都是特地去山上找,才得些茶葉。”
“你倒是會幫他說話,老大也就算了,老二當初還看不上你,哼。”
說起這個,柳青豆就有些堵心,她對季染做自己媳婦還是滿意的,季染雖說生的太好了些。但除了這事兒,季染在其他事情上,樣樣都是把好手,做事也麻利,她自然十分看得起季染,一直想要把外甥女說給自家兒子做媳婦。
奈何老二胡遠山看上了時常去肉攤買肉的那個姑娘,對于家裡想安排他跟季染成親的事情自然是不同意的。
她總不能強摁着兒子和季染成親吧?
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這時,季染想起屋外的簸箕和槐花還沒收拾進來,剛才忙着招呼妗子進屋坐,都沒工夫收拾,現在得趕緊去收拾回來才好。
她輕聲道:“妗子,您既過來了,今日便在咱家吃朝食,我現在就出去做菜。”
“哎,可要我幫忙?”
柳青豆也是個爽快人,立馬就答應下來,再加上她現在心裡有事,也不着急離開,隻想着要悄悄詢問妹妹胡蘭香的想法。
季染連忙擺手道:“妗子,上門即是客,我怎能讓您親自來動手做吃食?您隻管同我娘在這聊天,她這兩日憂心忡忡,正好需要您開解開解。”
“嗳。”
柳青豆覺得心裡熨帖極了,有這麼一個好閨女多貼心啊,哪裡像她那兩個敗興兒子?
季染走了之後,柳青豆也不忘正事,立馬就同胡蘭香說起她剛才想到的事情。
原本精神萎靡的胡蘭香,立馬眼睛就亮了起來:“你是說,城裡?”
“對呀,城裡人又不知道咱們鄉下這些糟心事,哪怕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想這麼多。”
城裡人家有錢,且媳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待着,又不像她們鄉下人家,還需要抛頭露面去田地裡幹活,自然容易多生是非。
季染這邊可不知道母親和妗子在屋子裡說什麼,她隻想着妗子來勸慰母親可比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勸慰要好些,想必妗子走後,母親的精神會好很多。
對于世人來說,同樣的話,旁人的勸慰,總會比自家兒女說的話更管用些,這對于大部分人家來說,都是适用的。
隻要母親能快些好,季染心裡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