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那兩名婦人的身影也漸漸清晰,從幽綠的草叢中冒出頭來,今日兩人穿着的衣裳也有些鮮豔,倒像是從樹叢中開出的花兒一般。
見着來人,季染先是熱情地招呼了一聲:“丁嬸兒,潘嬸兒,你們也來山裡采野菜啊?”
來人正是丁翠芽和潘葉子,昨兒傍晚幫忙的梁青正是丁翠芽的大兒子。
“呀,你們來的倒是早。”
兩人起先就是為着這裡的蕨菜來的,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心裡立馬就添了幾分郁悶。
“原以為咱們來得算是早了,不想,你們倒是趕在咱們前頭。瞧瞧,這老多的蕨菜哩,看着真水靈!”潘葉子往前踏出一步,走到裝着蕨菜的竹筐和麻袋旁邊瞧。
季染笑眯眯地應道:“也是今兒出門的早,不過這山裡的野菜可不少,兩位嬸子再在附近找找,今日必定能有個大豐收。”
漂亮話誰都愛聽,兩人心底的那幾分酸意也消失殆盡,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
“那就借你吉言!”
丁翠芽和潘葉子樂呵呵地往另一邊林子裡走。
等兩名婦人的身影消失,母女二人的飯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季染拍拍身上的帶着的灰塵和草木碎屑,才站起身到附近的斜坡上折了一捧草葉。
胡蘭香看了女兒一眼,立馬就認出她手裡捧着的透骨草,透骨草就愛長在林間路旁的斜坡上,稍稍用心就能采到一大把。而這個時節的透骨草還挂着黑褐色的果兒,吃起來清涼香甜,就跟薄荷似的涼,但味道卻很香,比薄荷的味道還要好聞。
有些識得這草的人會采些回家去泡茶喝,若是還懂得些醫理,還會拿着這種草藥去治跌打損傷筋骨疼痛的毛病。
季家總會采些透骨草備在家裡,天氣一熱,便将透骨草拿出來泡茶水喝。因着這草帶了幾分清爽的涼,倒是能解了一部分的暑氣,讓人覺得涼爽不已。
“你倒是跟你舅舅一個樣,喜歡拿這草來泡涼茶喝。”胡蘭香笑眯眯地将蕨菜包好,又找了一根合适的木棍作為挑東西的杠子。
季染将手中的透骨草綁成一捆,放進竹筐裡再綁一遍,才頭也不回地道:“娘,說的好似你不吃似的。再說了,透骨草吃着也香甜,可比鎮上、城裡那些賣的涼茶好喝。”
現在的天氣還不算熱,再過些日子,等到了六月,天氣熱得狠了,街邊就會有人拿茶水出來賣。路過的人覺得熱了渴了,就會花個一兩文錢去買碗茶水解渴。
胡蘭香聽着閨女的話,倒是點了點頭:“你說的倒是不錯,之前你舅舅去街邊喝過,回來就同你舅母說那街邊的茶水難喝,每年還會特地到山裡摘些透骨草囤着呢。”所以每次上山,她和閨女總會摘些透骨草,等有功夫去鎮上了,就給胡勇帶去。
兩人說話的功夫,摘好的蕨菜也分好,直接就将杠子穿過麻袋和竹筐,挑起東西就走。
季染走在前面,胡蘭香走在後面,兩人肩膀上的東西晃悠悠的,看着就極有分量。
早晨兩人來時,山裡還是一派霧蒙蒙的潮濕景象,現下下山時,山道上的水也被曬的差不多了,天空晴朗,萬裡無雲,隻是一片湛藍。
雖說下山沒有上山費力,但兩人肩膀上挑着東西,走的步子自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等走到山下時,季染已經累得不行,走到一片長着青草的田埂上就放下東西歇息,胡蘭香見狀,也跟着将東西放下。
“這山路可真不好走。”季染輕輕地用手給自己扇風。
“那你就在這兒歇一會兒,我正好去看看咱家的秧田裡的秧苗長得怎麼樣了。”
季家的秧田就在這附近,清明節過後就開始育秧苗,育秧苗的時期,要時常去秧田裡查看情況,若是秧田裡沒水了,或是長得慢,都是大問題,得時常看着才行。
且胡蘭香還會經常在傍晚挑一些糞肥到秧田裡去放,給田裡增添些肥力。
“哎。”
季染應了一聲,繼續坐着看周圍的景色休息,享受着田野上吹來的涼風。
其實她挑的蕨菜并不算重,不過就是山路崎岖,且走的時間長了些,休息了一陣之後,她也緩了過來。
休息夠了,她自然也不想再繼續坐着,看着不遠處長成片的小竹林,她走了過去。
山裡的小竹林随處可見,沒走幾步就能遇到一小片,這種竹子長得小,冒出來的筍子也小,上面長着灰褐色的斑斑點點,聽人說是叫什麼斑竹?反正季染覺得這竹子就跟水邊長着的水筍差不多,不過水外殼不一樣而已。
村裡人其實并沒有多喜歡竹子,特别是長在田地附近的,他們巴不得除之而後快,每次到田地裡幹活兒,都要防備着被砍掉的竹茬紮穿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