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瓊自然是做出一副感天動地的驚訝神色,心内知道這一波錢穩了。
雖然這些人不可能讓他參與後期的制作和分潤,但前期賣方子的錢肯定少不了他的。他要的就是這個啟動資金,有了第一桶金,其他的東西再拿出來也有了出處。
而且撲克牌上他标上了暗語,如果邬桐也來了這個世界,根據暗語就知道他的身份,來這裡找他即可。
“這個玩法兒叫鬥貪官,須得三個人才行......”柳瓊收回心神,在包間内細細給衆人講解撲克牌的玩法。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賈珍幾人卻越打越上瘾,竟是連小倌兒也沒叫,生生打了一下午的撲克牌。
薛蟠不知是否走了狗屎運,竟然赢了二百兩銀子。他也不藏私,知道珍大哥哥是想做這個撲克牌的生意,他收攏起赢來的銀票,将柳瓊拉到角落裡嘀嘀咕咕:“瓊大爺,你這撲克牌的點子,二百兩賣于我如何?”
見柳瓊要推辭,薛蟠拍拍對面人的肩膀,樂呵呵道:“知道瓊大爺不缺這仨瓜倆棗的,這二百兩銀子就當是小弟送你花的,咱們不說那買賣的話,怎麼樣?”
柳瓊這才像模像樣地點點頭,接過銀票,拱拱手道:“薛兄客氣了,撲克牌在我這裡就是個玩意兒,你隻管拿去,我絕無二話。”
薛蟠直起身,沖賈珍眨眨眼,這才放開人:“那就不打擾瓊大爺回家養病了,回見。”
裝着看不見薛蟠和賈珍的眉眼官司,柳瓊拱手告辭,對薛蟠這種用過就扔的行為不置可否。等出了茶樓,他又摸摸藏到衣袖裡的二百兩銀票,樂颠颠兒地回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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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昌隆銀樓,胖乎乎的掌櫃對着一沓兒圖樣看了又看。被肥肉擠的隻剩一條縫的小眼睛,暗暗觀察着對面的“公子”。作為經常跟人打交道的生意人,就算穿了男裝,他也一眼就看出了眼前這位是個女子。
鵝蛋臉,肌膚細膩,唇紅齒白,雖身材單薄,卻并不像是吃不飽飯缺銀子的。
那就是大家出身,一時落魄,需要銀錢周轉,派遣信得過的女仆過來換些銀子。
莫欺少年窮,做買賣多年,掌櫃自是内裡精明之人,心内權衡一番,緩緩開口:“五百兩,這位兄台,不能再多了。我們昌隆銀樓可是揚州城最大的銀樓,您就是到其他城賣,也高不過我出的這個價錢。”
邬桐穿着哥哥的衣衫,心内大大地松口氣,表面卻皺皺眉,似是對價錢不滿想再說些什麼,又似是臉嫩不好意思辯駁,半晌才開口:“罷了,五百兩就五百兩吧,隻是揚州城内我雖隻賣你一家,但其他城就不一定了。”
胖掌櫃松口氣,呵呵笑起來,白嫩的面皮上笑出了深深的法令紋:“那是自然,我們沒有那麼霸道,其他城的生意您随意。”
昌隆銀樓可是甄家的生意,今日買了這圖樣,明日全江南就知道了,誰還會買?誰還敢買?小“公子”還是太嫩了。
說着招手叫夥計去賬房支銀子,又親自給邬桐斟茶:“公子嘗嘗我們這茶,可是正宗的明前龍井,再好不過的茶葉。”
邬桐沖掌櫃點點頭,低頭品了一口。她能喝出來什麼,讓柳瓊那厮喝還差不多,慣會附庸風雅。她還就喜歡喝奶茶,可惜這裡沒有,末世又太貴,哎。
心内亂七八糟腹诽一番,邬桐擡起頭,眼睛亮晶晶地恭維:“好茶。”反正誇就對了。
夥計将一個填漆紅木匣子遞給掌櫃,邬桐不慌不忙地低頭品茶,心内着急得緊。
這沓珠寶設計圖,她足足畫了兩個晚上。揚州城内隻能賣這一次,一路上去京城,走陸路還好,要是坐船,可統共賣不了幾次。
要是兄弟三人單獨上京,怎麼着也得有個二三千銀子才能衣食無憂。京城居,大不易,二三進的宅子怎麼也得上千兩了。
就算是要躺平,也得舒舒服服地躺平,她可不想睡土炕,蓋粗被,吃飽穿暖都成問題。
心内紛紛雜雜,眼神兒卻時刻留意掌櫃和夥計的一舉一動。見掌櫃點清了銀票,夥計也退出去了,邬桐這才放下茶盞。
掌櫃适時将紅木匣子推過來:“小兄弟點點,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兩銀票。”
“客氣,我自是信得過掌櫃的。”剛剛她就默默數了,整五百兩不差。
出了銀樓,懷裡多了五百兩銀票,邬桐也不到處逛了,徑直回了客棧。客棧小院兒内,經過兩日的治療,柏哥兒臉色明顯紅潤許多,正在屋裡背書呢。
“姐。”柏哥兒放下書本,喜盈盈地站起來,挽住邬桐的胳膊撒嬌,“你怎麼出去這麼久才回來?”
邬桐揉揉弟弟的頭發,臉上挂着笑,心内卻為柏哥兒擔心。原主是個有主意的,從小就護着弟弟,讓柏哥兒長成了個萬事不操心的性子,雖單純良善,卻也太沒心機了。以後去了京城,被人利用就不好了。
“我出去打探消息。”邬桐緩緩開口,少不得慢慢透出些口風,讓柏哥兒生些警惕,“船都翻了兩三日了,按說邬家應該來人調查才是。”
邬柏眨眨眼,姐姐從沒跟他讨論過外面的事,他試探着開口:“沒人來嗎?”
竟是個一點就透的主兒。邬桐心内贊一聲,為穿來的好運氣高興,臉上卻帶出些凝重:“沒有,竟是半點兒邬家的消息也無。”
這句話的含義就豐富了。邬柏跌坐在柳木交椅上,臉色發白:“婉姨娘......竟是想魚目混珠不成?可大哥在船上,怎麼也該派人來确認消息才是。”
見人已猜到,邬桐幹脆也不隐瞞,将猜測一一告知:“大哥和你都死了,才是對她最好的消息。隻需派得力的手下走一圈兒,不論見沒見到屍首,隻管說死了就是,誰還會專門來查驗?
你身子本來就不好,說你傷心過度而亡,誰會懷疑?
再在内宅裡找個庶女冒充我,和國公府的姻親就不會斷,婉姨娘的兒子又成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不定等兩年,還能将那個冒充之人送到京城,讓賈家幫着尋摸個好親事,又能廢物利用一回,為她兒子保駕護航呢。”
原身已經十三歲了,就是怕婉姨娘胡亂說親,原主才帶着柏哥兒偷偷上船投奔賈府,誰知棋差一着,終是落得個雙雙身死的下場。
還想開口說兩句,就見邬楊匆匆推門而入,眼神裡有慌亂,有震驚,就是沒有傷心難過。邬桐知道,大哥打探到消息了。
“大哥但說無妨,柏哥兒是個知道分寸的,以後咱們三個相依為命,正該互為臂膀才是,萬不可再你瞞我,我瞞你的。”邬桐起身為大哥斟茶,開口勸道。
邬楊盯着茶杯半晌沒動靜,許久才幽幽開口:“近晌午的時候,我在茶館喝茶,聽到有人議論,說是邬家大房的二子,賈家的外孫邬楊進京趕考,在船上遭倭寇襲擊,死了。”
“沒有我們兩個的死訊?”邬柏顫着聲兒問。
“沒有,隻說我沒了。”邬楊一口将茶飲盡,咣當一聲,茶杯在小幾上顫了顫,“父親太過糊塗,竟是半點兒親情也不顧及。”
邬柏眼淚早如斷線的風筝般撲簌簌落下,他身子不好,經常住在後宅和姐姐艱難求存,父親半句不問,還有何親情可言?要不是大哥讀書好,能為他博個前程,說不得大哥連書也讀不成。
“可有邬家下人來揚州的消息?”邬桐不欲在原身父親身上多做糾纏,原主對此人就沒什麼感情,更遑論她了。
“沒有。”邬楊抹了把臉,眼神中帶上些果敢,“明日我想辦法見見林大人。”
“那就是婉姨娘的手筆了。”邬桐歎口氣,将猜測道出,“先是縱容我和弟弟逃上船,再收買盜匪襲擊,最後再四處傳播消息說哥哥死了。見林大人的事......”
邬桐想了想,給大哥出主意道:“大哥從鹽商身上想想法子,林大人是巡鹽禦史,跟鹽商關系莫逆,林府上肯定每日都有鹽商登門。”
鹽商又怎是那麼容易打動的,邬楊心内發苦。世上最富的,除了海商,恐怕就是鹽商了。且商人精明,他一個陌生人貿貿然撞上去,被人誤認為想分一杯羹就遭了。
大哥的臉色邬桐瞧見了,知道出了個馊主意,她也不懊惱,在心内搜腸刮肚原著的劇情,眼前一亮:“大哥不妨說是受賈雨村之托,來林府給女公子帶信兒的。”
“賈雨村?”邬楊呢喃,“桐姐兒,你怎麼知道這麼個人?根據邸報,這人剛被任命為應天府尹,正四品官職,要是林府派人去問,咱們可就露餡兒了。”
“我跟着大哥去,昔日邸報我也是看過的,自然知道賈雨村。且我這幾日在揚州城内打探消息,聽聞林家女公子有一個賈姓師父,護送女公子去京城探親,之後投靠賈家謀得高官,想來就是這個賈雨村了。
現在咱們沒有頭緒,又不能去外面亂碰,少不得用上一用了。林大人知道消息後,自然會幫着處理後續,咱們重要的是先見到林大人。”邬桐将想到的一一告訴大哥和小弟。
邬柏不知道為何一定要見林大人,但他知道如今三人處境艱難,哥哥姐姐不會害他。雖懵懵懂懂,卻也沒開口多問。
有很多話邬桐沒法說出口,也許是古時候空氣清新,靈氣更重,這幾日她的異能突飛猛進,原本還不太強的精神系異能已經快到S級了,控制幾個門子或仆從的記憶不在話下。
三人一時沒了聲響,房間内落針可聞。半晌,邬楊重重歎口氣:“也罷,明日我帶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