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淩晨三點的急診室裡愈發刺鼻，韓霆望着輸液架上最後一滴葡萄糖溶液滲入靜脈，金屬挂鈎在日光燈下折射出冷光。

他下意識地想将垂落的碎發别到耳後，卻在觸及長發時指尖一顫，這是屬于蘇沐的身體，連指節都帶着女性特有的纖細。

"小心回血。"護士拔針時多看了他們兩眼。這對舉止怪異的男女已經在留觀區呆坐四小時，女人裹着明顯不合身的男士夾克蜷在座椅裡，男人卻直接蹲坐在冰涼瓷磚上。

韓霆盯着自己泛青的手背欲言又止，輸液後的血管在蒼白皮膚下突突跳動。他試着模仿蘇沐平日的姿勢，手肘卻撞翻了鄰床的保溫杯。

"抱歉抱歉！"脫口而出的柔和嗓音讓他僵在原地，保溫杯滾動的聲響在深夜走廊裡格外清晰。

"你打算讓全醫院都知道我們不正常？"蘇沐壓低聲音扯住他袖口，原本屬于自己的體溫透過布料灼燒掌心。這個認知讓她觸電般縮回手，卻在對方琥珀色瞳孔裡看見自己此刻慌亂的表情——原來韓霆緊張時右眉會不自覺地挑高。

“走吧，回家再說。”她對韓霆說，心裡卻想着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尤其是那種怪異的身體交換。她低頭看着自己男士制服皮鞋，覺得這一天簡直就是一場荒謬的夢。

他們走出急診室，蘇沐加快了步伐。她的步伐輕盈，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新身體。而韓霆則不那麼幸運，每走一步都顯得顫顫巍巍的，仿佛随時會跌倒。蘇沐今天穿的是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步伐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滑稽。

“喂，等等我。”韓霆一邊小心地移動，一邊試圖喊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腳步越來越不穩。他的身體幾乎失去了平衡，最後隻好緊緊抓住旁邊的牆壁，避免摔倒。就這樣，他慢吞吞地跟着蘇沐走。胸前兩團陌生的重量讓重心不斷前傾，他試圖佝偻着背保持平衡，胸前兩團陌生的重量讓重心不斷前傾，高跟鞋與地面的每次接觸都像是踩在彈簧床上。

"别同手同腳。"蘇沐忍無可忍地提醒，看着自己的身體以詭異的企鵝步挪過候診區。輸液大廳熬夜的家屬們投來詫異目光，有個穿恐龍連體衣的小男孩指着韓霆咯咯直笑："媽媽，快看 像機器人！"

第三次差點撞到轉運床，韓霆終于抓住走廊扶手。金屬欄杆的涼意穿透掌心，他盯着玻璃幕牆倒影裡搖曳的裙擺發怔——蘇沐早上精心搭配的香槟色真絲連衣裙，此刻正被自己穿出囚服般的拘謹。後腰拉鍊硌得生疼，裙擺掃過小腿的觸感讓他寒毛直豎。

"你屬烏龜的？"蘇沐的聲音從十米外傳來。她正用韓霆的身體輕松跨過積水窪，修長雙腿在路燈下拉出利落剪影。這個認知讓韓霆莫名焦躁，他賭氣般松開扶手大步向前，卻在踩到碎石時聽到腳踝傳來清脆的"咔嗒"聲。

回到家，蘇沐一邊脫下高跟鞋，一邊伸了個懶腰。她下意識地準備穿上自己平常喜歡的粉色拖鞋，卻發現自己現在的腳根本無法塞進去。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韓霆的身體。她低頭看着韓霆站在門口，突然覺得這場交換有些離奇，但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你等一下，”她說着把拖鞋遞給了他，“你換了鞋再進來。”

韓霆接過拖鞋，看着那雙小巧的拖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腳明顯比蘇沐的腳要大，這雙鞋顯得格外小巧。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蘇沐，發現她似乎一點也不尴尬，反而看起來很自然。他隻好尴尬地低頭換上了鞋。

“你怎麼這麼自然啊？”韓霆心裡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

蘇沐不以為然，“這是我家啊。”她轉身走向沙發，想要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會兒。她看了看韓霆的樣子，突然有些想笑，“你怎麼這麼不适應，穿個鞋都能愣住。”

韓霆一邊換鞋一邊尴尬地笑了笑，“我第一次穿女孩子的鞋子，感覺挺奇怪的。”

蘇沐坐在沙發上，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認真地對韓霆說：“不過，既然我們已經交換了身體，我也有個要求。”

韓霆擡起頭，看到蘇沐認真地看着他，心裡一緊，忍不住問：“什麼要求？”

"先說清楚，"蘇沐将冰袋拍在茶幾上，玻璃震響驚醒了窗台打盹的布偶貓，"在換回來之前，不許用我的身體做任何..."她突然頓住，目光掃過韓霆因熬夜泛紅的眼尾，"不許哭！不許做任何奇怪的事情！維持好我的形象！"

韓霆把臉埋進掌心，真絲袖口殘留的橙花香萦繞鼻尖。這味道他在蘇沐發間聞過千百次，此刻卻從自己腕脈處絲絲縷縷滲出來。"誰哭了！是你的身體....."他悶聲反駁，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裙擺褶皺。布料滑過大腿的陌生觸感激得他一顫“太奇怪了”

蘇沐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看着"自己"以極其豪放的姿勢岔開腿，裙底在燈光下若隐若現，而始作俑者正用濕漉漉的眼神偷瞄醫藥箱。"坐好！"她抓起沙發毯兜頭扔過去，"敢走光就把你綁成木乃伊。"

手機鈴聲在此刻突兀響起。韓霆手忙腳亂地從側袋摸出蘇沐的手機，鎖屏上"媽媽"的來電提示吓得他差點摔了設備。

蘇沐一個箭步奪過手機，指尖懸在接聽鍵上遲遲未落。兩人對視的瞬間，無數恐怖設想在空氣中噼啪炸開。

"開免提。"韓霆用氣聲示意，扯過毯子裹住全身。蘇沐深吸口氣按下接聽，母親溫柔的聲線在午夜格外清晰："沐沐，你表弟的婚禮..."

"阿姨好！"韓霆掐着嗓子突然出聲，甜膩的聲線驚得，蘇沐手一抖，直接按到挂斷鍵，房間裡隻剩空調出風口的嗡鳴。兩具身體同時長舒一口氣，冷汗浸透了襯衫後背。

"你傻嗎？"蘇沐壓着怒火把手機拍在茶幾上，"你應該叫媽媽..."

"我演的不好，被你媽媽發現她女兒身體裡住着男人才更驚悚吧？"韓霆扯了扯内衣肩帶，"怎麼辦？我要用你的臉去參加婚禮？我不認識你的親戚啊。"

月光透過紗簾在兩人之間劃出明暗交界，蘇沐望着茶幾上并排的兩部手機。韓霆的黑色商務機還停留在鎖屏狀态，背景是他們在遊樂場的合照，自己正對着鏡頭比剪刀手，而如今掌控這具身體的人連襯衫紐扣都系錯位。

"先把手機權限互通。"她解鎖自己手機開始操作，"指紋和面部識别都要重新錄入。"

韓霆湊過來時裙擺掃過她膝蓋，兩人同時僵住。屬于對方的體溫在夏夜裡格外清晰，蘇沐能聞到自己常用的護發素味道正從"韓霆"發間飄散。

當終于設置完畢，電子鐘已跳向淩晨四點。韓霆盯着蘇沐用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滑動屏幕，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對方精準捕捉，蘇沐突然傾身逼近："還有最重要的——"

她指尖點在他鎖骨下方，真絲布料随着動作滑開些許，蘇沐嚴肅地盯着他，“我的形象，我塑造了二十多年的形象，如果毀在你手裡，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韓霆一愣，随即笑了笑，“怎麼不放過我啊？”

“我猜你不會想知道的。”蘇沐語氣堅定，“記住，我很在乎我的工作，希望你不要走得像個企鵝，坐得像個男人，别做那些讓人尴尬的事。”

韓霆笑了笑，“行，行，我知道了。”他頓了頓，轉移話題，“我們先把手機找回來吧，通話設置先弄好。”

“你的工作特殊，先請個假吧。”蘇沐點點頭，“我的工作.....沒法請假，你最好别給我搞砸了。”

兩人一邊商量着，氣氛漸漸輕松了許多。盡管眼前的情況依然荒誕，但他們必須慢慢适應這個全新的生活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