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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蘭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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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以前養狗?

林停晚疑惑地向前探索,幾個轉身就看清了全貌。仰天而視,如果從這裡爬上去,似乎确實可以逃出去。如果有繩子就更好了……

然後林停晚就在忽明忽暗的波光流轉中看到了幾乎要嵌入石壁的繩子。他借着繩子的力量而上,麻繩上還有上一個人殘留餘溫。

空曠的風吹不進閉塞的四方天地。

有人在懸崖邊起舞。

一抹明豔的紅衣在律動,發飾配件叮當作響,随着起舞人的姿勢衣擺舞動,半遮半掩處是刺破天際的黎明。朝霞的光輝灑在陡峭的山崖邊,順着起伏的山勢勾勒出開闊的蒼茫。

這裡困囿着掙紮的靈魂,這裡釋放着無助的自由。

太陽穿破雲層,灑下金輝,鋪蓋在豔麗的舞者身上,映下笨拙的舞姿和稚氣的動作。

如此往複,跳不盡半生枉顧。

直到天光大亮,高處的風獵獵作響,仍意猶未盡。

“蘇绾喬。”

紅衣舞者被叫到也并未有任何反應,她看向遠方,将身體完全沐浴在陽光中。

“許久沒有人喚我,我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蘇绾喬的聲音沙啞粗犷,像是嗓子中含着砂礫,更像男人的聲音。

和在墓地中偷歡者的嗓音重疊起來。

她自顧繼續:“這個舞我小時候每年過年都會給爹娘跳一遍,他們說我有歌舞天賦,要找個教坊的官人教我。”

“我剛才跳了十五遍,将這些年欠下的都補上了。”

她轉過頭,臉上是這些天從未見過的喜悅。她在村中簡陋的條件中薄妝淺黛,颦低柳葉眉,朱粉容華淡。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那些年鬧災逃荒的可不少。”如果忽略她粗糙的嗓音,這樣笑意盈盈的面容真真看的人心神蕩漾,“林停晚。”

林停晚拿出她的手絹,那是當時她用來給郁熠朝擦拭傷口的,右下角細看用針腳繡着一個交叉的形狀,小到不仔細就會忽略這裡的細節。

蘇绾喬笑意更盛,她是發自真心地高興:“真好,十三年了,咱們就短短同行過幾個月,你還記得我。”

“你用着我母親的繡法,我想認不出你都難。”

“感謝林伯母,要不是我還能繡繡花,恐怕早就随父親走了。”

林停晚卻道:“繡花對蘇姑娘來說還是太平靜了。在這小小劉家莊,研創奇藥、頂名仙人、背德忘情,每一項都算的上波瀾壯闊。”

蘇绾喬維持着笑容,被林停晚指着鼻子罵也不生氣,“那日你在墓地聽到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變古闆了?”

她繞到林停晚身邊,指着他的肩膀,“咱們這種朝不保夕的人,最應該及時行樂。逃亡這麼多年,什麼怪誕的沒見過,小阿晚怎麼如此保守。”

林停晚錯身避開與她的接觸,正言道:“你來劉家莊這麼久,逃亡是十年前的事了。”

該忘記了。

蘇绾喬收斂笑容,“林停晚,舒服日子過久了,連仇恨也忘了。你忘了是誰半夜追捕你差點喪命,你忘了在林子裡差點被野豬群當成點心啃食,你忘了你娘為了護你被乞丐淩辱……”

林停晚眼神冰冷,盯在人身上像是有鑽骨的疼痛。

“可是我忘不了。我本應在京都做個小姑娘快快樂樂長大,會歌會舞,到了芳齡嫁給一戶将軍或是侍郎家的兒子,喜結連理,長長久久。可是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嗓子廢掉了,逃跑和掉崖讓我無法跳出優美的舞形,我娘和家裡那麼多人一夜之間全死了,家沒了。本以為逃到一個與世隔絕的村子裡就能安度一生,結果全都是惡人!誣陷、排除異己、強搶婚娶,他們害死了我爹!還要我嫁為人婦,給他們劉家莊養育兒女,他們讓我惡心!”

“何必傷及無辜?你在村中井水中下過藥吧?還有這場祭祀,根本就是以四方山崖峭壁為祭台,以所有劉家莊的生靈做祭擺的局。蘇绾喬,你的恨意要牽連如此多無辜之人?”

“難道我不無辜嗎?你不無辜嗎?到底是誰在追殺我們?我們的父輩都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深重罪孽,要讓我來贖罪,既然我都已經贖罪半生,他們憑什麼安樂?”

林停晚都要被蘇绾喬的胡攪蠻纏理論氣笑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有本事找出真兇,在這裡對着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發什麼瘋?”

“他們活該的,誰讓他們毫無主見。老族長要排除異己,他們就都敵視我和父親。劉要騙他們世道動亂,他們就舉族搬遷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劉要說有仙人,他們就日日夜夜虔誠祈禱。就連劉多說要活人祭祀,他們倒也真信能獲得仙人庇佑。真是可笑!”

“他們毫無主見、麻木怠惰,你不是最清楚是為何麼?”林停晚盯着蘇绾喬,後者心虛地眼神閃躲,“我聽說有一種藥本是用來安撫易怒易暴病人的,吃後沒有什麼反應,但是長期小劑量服用,整個人的想法和行動都會慢慢變遲緩。”

這些是郁熠朝在蘇绾喬藥室發現的,那藥瓶裡裝滿白色絮狀粉末,盛滿了抽屜,像定時要服的藥一般。郁熠朝早就見村中人眼神恍惚,雙目無神,如行屍走肉,推測此藥可能下在了井水中,日積月累,村中人便隻能任由擺布。

連黎見恩,因為不忌進口,也受到毒害。

山下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的巨響,傳到山頂已經被削弱。

林停晚想到郁熠朝一行還在山下,心中急切,失去了和蘇绾喬拉扯的耐心。

他上前一步定在蘇绾喬面前,高挺的身影投下,壓迫感陡增。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尋真相,我知你心中郁憤不平,但下面一百多号人,八成都是無辜的,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否則這麼大動靜必然會驚動官府,屆時先不論你蓄意反動殺人,若是追溯到你身份,你以為你逃的過去嗎?”

蘇绾喬一愣,她确實在山崖中埋藏了炸藥,但是爆炸時間和方位都不對。

“阿晚,你好像理解錯了,我現在收手已經來不及了。準确來說,我根本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她仰起頭笑容神秘,林停晚心中開始敲鼓,一種不詳的預感升騰造作,愈演愈烈。

蘇绾喬緩緩開口:“你既知道有安甯的藥可以溫水煮青蛙,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藥可以飲鸩止渴?”

“你不懂醫術,我給你舉個例子。劉多長期服用安甯的藥渾身懶怠無力,如若此時給他一服藥,他首先會一掃疲态,精神矍铄。将全身的精力供給病點,呈現短暫的回春。但是,‘鸩’是一種毒藥,同理,這種藥的藥理便是凝聚全身精力補給殘敗部分,最後便會導緻全身精血耗竭而亡。”

林停晚感到渾身發冷,“如若一次性用量過多呢?”

蘇绾喬欣賞地點頭,“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聰明。人身體的活力是有限的,用量均衡的情況下都會使人頭腦神志不清、頭痛不止,過多服用,短時間内精力爆發人體是無法承受的……”

隻有沖動,喪失理智,回歸獸性。

林停晚拉住蘇绾喬的胳膊,質問:“解藥呢?你都給誰服下了?”

蘇绾喬在地面平息後踉跄後退,費力掙開林停晚:“解藥?這是我父親的家傳絕學,連藥方都是我循着記憶配的,哪來的解藥?”

難怪沒有退路。

林停晚猜錯了。他猜到了蘇绾喬的報複,猜到了她用藥控制衆人,也猜到了全族的獻祭,卻猜錯了獻祭的方式。他本以為會是爆炸引發崖壁坍塌,沒想到炸毀的竟是連通外界的通道,她要将劉家莊的人困死在這個仙人庇佑之地,自内部混亂、腐爛。

蘇绾喬朝崖邊走去,她的紅衣衣擺在風中飄開。在離懸崖僅有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轉過身來。

“林停晚,我也不是爛了心腸的人,這藥我隻熬了半數人的劑量,随機分發了下去,和天命賭一把運氣。”

“說起來你我都是天命賭輸的祭品,天意待我涼薄,我已仁至義盡。”

林停晚知道她要做什麼,并不出手阻攔。

蘇绾喬縱身一躍,決絕跳下懸崖。

“對了,我給這個藥起了個名字,叫——”

“蘭燼。”

蘭燼落,屏上暗紅蕉。

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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