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辭跪在圓凳上,眼神灼熱地望着滿桌子美味佳肴。
冰糖燕窩、火腿鴨肉脯、金湯豆腐、豆芽雞蛋、四色包子......還有點綴着紅棗的白糖糕。
江郁白皺眉:“晚辭,坐好了。”
趙權仰頭喝粥,“不打緊,咱們府裡沒這麼多規矩。”
“那也得坐好了。”江郁白強調道,“他是我外甥,我得管教他,不能沒有體統。”
趙權哼笑,什麼你的外甥,我的外甥,倒是跟他分得清,比夜裡盤銀子還較真。
蘇晚辭端正坐好,握起筷子夾了一塊白糖糕,先把紅棗吃了,然後慢悠悠嚼那塊白糖糕。
江郁白扶着袖子夾雞蛋給他,“你什麼時候愛吃白糖糕了?”
蘇晚辭埋着頭喝粥,含糊地說:“愛吃的。”
趙權看着他那外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蘇晚辭吃完白糖糕,喝了一碗菜粥,然後就擱了筷子,說吃飽了。
江郁白見他吃得少,老神在在地教育他:“夜裡少吃點零嘴,白天好好吃飯,知道嗎?”
蘇晚辭攥着手點了點頭,小聲說:“舅舅,我想去玩兒。”
沒等江郁白點頭,趙權道:“去吧。”
于是,蘇晚辭一溜煙就跑了。
江郁白憂心地望着他跑開的背影。
趙權道:“他餓了自然會吃,燕窩滋補,太醫讓你養身體,趕緊吃。”
“快中秋節了,他肯定是想家了。”江郁白低落道。
趙權知道,真正想家的另有其人。
“再不趕緊吃,耽誤了吃藥的時間。”趙權起身道,“府裡有幾個年紀小的,我叫來陪他玩耍,你坐着吃,我一會兒就回來。”
趙權出門後問了人,在一處偏僻的小院子裡找到了蘇晚辭,那小孩兒正坐在台階上,腿上放着一把花生,正在那費力剝殼。
趙權清清嗓子,嚴肅道:“好你個臭小子,還敢說衣裳幹淨!”
蘇晚辭聽見身影,忙不疊站起身,懷裡的花生落了一地,眼眶紅彤彤,無助地望着趙權,他撣了一下衣裳,輕聲說:“幹淨的。”
趙權見他似是哭過,又見一地花生,彎下腰道:“明明沒吃飽,躲在這裡偷吃花生,怎麼?舅父看起來很吓人?”
蘇晚辭緊盯着他的臉,搖了搖頭。
“那是為何?”
趙權拉着他在台階上坐下,把散落的花生一顆顆撿起來。
“我不想王爺覺得我是貪吃鬼。”
趙權好笑道:“飯菜就是給人吃的,你吃得香,你舅舅才能多吃幾口,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你貪吃?”
他掌心攥着花生,用指腹攆開一顆,遞給蘇晚辭。
“哦。”蘇晚辭把花生塞進嘴裡,“那就好。”
趙權給他剝了幾顆花生,往自己嘴裡也扔了一顆,腦海裡突然劃過那塊白糖糕,他望向地上那些花生殼,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他猛地看向蘇晚辭的側臉,心中驚疑不定。
這小孩兒不愛吃白糖糕,其實也不愛吃紅棗,他喜歡的是花生,之所以他要夾那塊白糖糕,是因為他方才爬上床的時候,順口說了紅棗。
所以他在飯桌上夾了那塊帶紅棗的白糖糕!
可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趙權不敢确定,他又去看蘇晚辭的臉,那分明是一個年歲尚小的孩子。
趙權試探着問:“你今早爬床上,找什麼去?”
蘇晚辭皺了一下眉毛,很快舒展開,嚼着花生說:“想吃紅棗。”
“不!不是紅棗。”趙權眯起眼,笃定地說,“你不愛吃紅棗。”
蘇晚辭抿住了嘴唇,猶豫了好半天,軟軟地說:“突然想吃紅棗,花生也好吃,我都喜歡的。”
“我壓根沒提花生!”
蘇晚辭覺得他好煩。
“你不老實交代,頓頓讓你吃紅棗!”趙權佯怒。
蘇晚辭認真道:“都喜歡是真的。”
趙權一頭霧水。
“我不想讓王爺覺得我讨人厭。”蘇晚辭眼眶發紅,揉了下眼睛,“王爺與我舅舅是假成親,我不想給舅舅添麻煩。”
此言一出,趙權的腦袋像是被火藥炸過,思緒似殘垣斷瓦,江郁白話少,與蘇晚辭也不過昨夜剛見面,定不會将此事告知個孩子,方永貴就更不會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趙權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問道。
蘇晚辭捏着手裡地花生殼,無精打采道:“我自己發現的。”
“你昨日才來,你如何發現?”趙權瞪直了眼。
“你夜裡沒有抱着我舅舅睡覺,洞房花燭夜你都不抱他,你肯定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