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輸液的針孔沒好好按壓,腫起來了。她皺起眉毛責怪,“我的手這麼好看,明天還要拍特寫的。”
“對。我就應該把你和你漂亮的手一起留在醫院。”葉平川冷冷道,“一覺睡到明天直接開拍,肯定特别好看。”
有良心嗎這人,有一點點嗎。
“怎麼這麼容易生氣?”雲燈打了個呵欠,伸手想戳他的臉,被他偏頭躲開。“别影響我開車。”
梁天得到消息,提前下樓在酒店門口接兩人,正在腦補小夫妻倆甜甜蜜蜜地從醫院回來呢。
沒想到車一停,兩側車門各開各的。雲燈下車就先打了個哆嗦,“這麼冷,怎麼在外面等?”
葉平川繃着張臉去開後門,拿起後座上的外套扔到她身上。聽見梁天說,“今天白天……哦不對,昨天白天姐你不是說川哥那個房間不好,要換一間嗎?我已經拿到房卡了,正好帶你們過去呀。”
“……”
葉平川嗤笑,本就不虞的臉上更是布滿寒霜,“效率挺高。”
梁天本能地認領了這句,“哈哈,應該的。”隻是這位怎麼臉色看着不太對勁呢。
雲燈笑眯眯地摟她的肩膀,也誇了句,“做得好小天,帶我們上去吧。”
梁天立刻釋然了,畢竟老闆滿意最重要,“好,姐你拿着這個,我跟酒店要的熱水袋。”
前半夜下了場小雨,地上返着潮濕的水氣。才下車說了幾句話,被夜風一吹,雲燈的手又冰涼。
她雖然個子小小,但身體很敦實,時常覺得一陣風過來就能把又高又瘦的老闆吹散架。可沒辦法,即使不健康還容易生病,要當上鏡的女明星,就隻能這樣。
梁天時不時心生憐惜,“姐你能走嗎?剛輸完液是不身上沒勁兒啊?要不你靠着我走吧。”
“哪有那麼誇張。”雲燈被她逗笑,朝她被風吹起毛的發頂摸了一把,“我自己能走。你把帽子戴上,冷風吹了頭疼。”
“哦哦,好的。”
葉平川冷眼看着她們相親相愛。
他陪着在醫院坐了半晚冷闆凳,又開幾個小時的車往返,怎麼就沒人問他有沒有勁兒走路,風吹了冷不冷?
梁天跟個小紅帽似的,穿了件帶毛球墜的改良款鬥篷,戴着兜帽,在前面走着帶路。
還沒出停車場,不知怎麼雲燈走着走着就落了半步,漸漸地與他并肩。
倏忽間一隻手摸索過來,把熱水袋塞給了他。雲燈擡起下巴靠近他,用手指擋着嘴小聲說,“你拿着吧。我燒得全身出汗,用不上這個。”
交接熱水袋的片隙,葉平川牽了一下她的手,果然燙得很。
勉強替她消受這份好意。
他沉默地把熱水袋換另一隻手拿,獵獵冷風裡,已經牽住的手也沒有放開。
餘溫交替。
等到了樓上,兩人之間那種緊張氣氛已經消失無蹤。
梁天也覺得剛剛一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老闆這麼好,哪裡有人舍得跟她生氣。
新房間已經收拾好,跟之前同樣的房型,隻是換了樓層,就在雲燈房間的隔壁。
“明天的劇本也放在桌上啦。”梁天道,“改動過的部分不多,我都用熒光筆标出來了,鄧導說先這樣,到了片場看情況再調整。”
雲燈也進來看了一圈,東西被安置得很妥貼。他的私人用品都原樣挪過來,放在相同的位置,方便習慣性使用。挑不出什麼毛病。
小助理又大受贊揚。喜笑顔開。
葉平川想她真是好本事,把身邊人都調教得乖巧聽話。跟訓練小狗似的,還表揚。
他必不可能再踏進這種坑裡。
他成熟冷靜,放下了手中已經失溫的熱水袋,“知道了,都回去睡覺。”
梁天迅速道了晚安跑走。雲燈又是落後半步,僅有兩人的房間裡,用一雙溫柔的眼睛望着他,“謝謝你今晚照顧我。”
“大可不必。”葉平川說。
“我知道。你本來可以不管我的,但你來幫我,還這麼辛苦地陪着我耗時間,我心裡都會記得的。”
她伸出手,卻沒有再去牽纏,而是扯住葉平川的袖子,輕輕搖晃了兩下就放開,認真地說,“這部戲對我真的很重要。我們好好地把它拍完,殺青之後,有什麼話再慢慢地談。好不好?”
葉平川視線追随着她的指尖,仿佛心也被牽扯着,忽上忽下地晃了兩晃。
他總覺得這還是雲燈逃避話題的權宜之計,是想要穩住他,好好為她所用。可嘴角抿了又抿,還是說不出一句重話。
“你回去不要再加班了。”
她露出微笑,乖乖地說,“好。那我們明天片場見。”
葉平川雙手插兜,半靠在茶水櫃上不言不語地看着她,很酷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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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葉平川的私事一時半刻糾纏不清,總不能讓他隔幾天就拉出來問一遍為什麼。耽誤事不說,也太消耗精力了。
雲燈躺在床上,感覺自己腦子裡對結婚離婚之類的詞語都快PTSD了,實在是不願再想。
接下來要拍攝的戲份也不輕松。
劇情發展到一樁舉世震動的朝廷命案,皇帝特派大臣謝憑淵前去淮陰縣實地查案,又令武将段長骁從旁協助,護其周全。
段婉心聽說哥哥要去跟謝大人一起查案,小腦袋瓜靈光一閃,幹脆拉着言秋喬裝改扮成小厮,混入出行隊伍之中,隻為找到那天令她一見傾心的暗衛哥。
這點掩人耳目的小伎倆怎麼可能跑得脫少年将軍的眼睛。可隊伍已經出發,再改道送她們回家也耽誤事,段長骁便隻好應允,說妹妹們在家裡憋壞了,想出來遊山玩水,趁道見見世面。
劇組也換了場地。影視城夠大,江南水鄉的造景相當還原,精緻生動又不乏生活氣息。
主角一行人的服裝風格亦有變化。褪去京中常穿的绫羅綢緞,改換布衣素钗,兩個姑娘恍若清水芙蓉,更顯标志。
不過雲燈對戲服的面料有點過敏,身上起了刺癢的小紅疹,不得不又讓小天買了過敏藥,跟昨晚醫生開的消炎藥一起吃。
她半夜去醫院打吊針的事已經在劇組裡傳開了。江煜做好妝造看她還在大把吃藥,不由得擔心,過來噓寒問暖。
化妝間裡隻有兩人,但這場戲葉平川也在,肯定馬上也要過來。想想他那脾氣,雲燈就委婉地暗示,讓這弟弟多關注劇本,少關心别的。
她少操點心,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沒想到江煜會錯了意。
“燈燈姐,其實我,其,其實……”他紅着臉,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說,“其實我知道,你跟葉老師已經離婚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