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哄搶花魔芋團子的喧鬧聲中,這聲要炒菜的呼喚顯得格外突兀。魏嫣然眼尖,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此人正是邊城首富王員外。早先他聽聞魏氏酒樓菜肴美味,便有心前來嘗鮮。奈何此人不屑于排隊,而魏嫣然所定的規矩又不好破例,故而王員外與魏嫣然之間,素來有些不對付。
可今日,王員外卻獨自一人坐于酒樓闆凳上,與周遭排隊購買花魔芋團子的人群泾渭分明。
魏嫣然笑盈盈上前迎道:“王員外,貴客光臨,真是有失遠迎。不過小菜之事暫且放一放,我這兒還有一道新品,不知您可願品嘗一二?”
一聽有新品,衆人紛紛側耳傾聽,好奇這新品究竟是何物。
“是魔芋爽,一兩換一兩。”
此言一出,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一兩換一兩?這魔芋爽莫非是金銀所制?竟貴得如此離譜?
然王員外身為首富,自是不缺銀錢,當即道:“端上來,讓大夥兒開開眼界。”
魏嫣然這才将她的秘密武器端了出來。白瓷蓋一掀,一股辛辣香氣瞬間彌漫整個大堂。
衆人紛紛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欲一窺那白瓷罐中的究竟。隻見罐中白條條、紅油油的物事,香氣撲鼻,令人垂涎。
魏嫣然遞上筷子,笑道:“王員外,請嘗。”
王員外接過筷子,嘗了一口,随即起身,丢下一錠金子。
“且慢,王員外,這白瓷罐中的魔芋爽,頂多值三十兩。”魏嫣然忙道。因魔芋爽制作不易,且定價高昂,她本是為坑大戶所備,未曾想這王員外出手如此闊綽,一錠金子說丢便丢。
“你是個好人,我願助你一臂之力。”王員外說罷,端起白瓷罐,揚長而去。
魏嫣然微微一笑。
看來,不止她一人對那漲價的酒樓與糧莊心懷不滿。有了王員外這一錠金子的助力,她大可去别城或他國購糧,總不至于如這邊城般價格離譜。
這段艱難日子,總算多了幾分希望。
“雪姐姐,記賬,欠王員外一錠金子。”
“好咧。”
相比其他糧莊與酒樓門可羅雀,魏氏酒樓卻是人滿為患,幾乎全城百姓皆蜂擁而至。
門外,人山人海,皆翹首以待那碗傳說中的無上美味——花魔芋團子。
而對面的客棧中,以劉老闆為首的幾位老闆,身着绫羅綢緞,桌上擺滿珍馐美味,卻皆透過半掩的窗縫,偷窺魏氏酒樓的盛況。
待見那一直對他們提議不為所動的王員外從魏氏酒樓走出,幾人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憤懑。
“這死丫頭,竟找了王員外相助!有了首富的銀錢,魏氏酒樓便能多撐些時日了!”
“李老闆莫要動怒,全城的人都來買她家的東西,莫說是邊城首富的錢,便是全國首富的錢也撐不住。”劉老闆起身,親手為李老闆斟了一杯茶,低聲細語地勸慰道。
此處聚着的幾位老闆,無不對魏嫣然恨之入骨。若是大家一起漲價,倒也有個說法,待日後太平了,還可推說是被逼無奈。反正大家都一樣,過個一年半載,誰還記得這些?生意照做便是。
可偏偏有人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污,不但不漲糧價,還推出了兩文錢便能頂飽的食物。有這麼個聖人似的酒樓老闆襯托,他們這些賣糧食的,不但無人問津,反倒成了衆矢之的,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劉老闆心中對魏嫣然的恨意,比旁人更甚。他那寶貝兒子至今躺在床上,大夫說這輩子怕是再也起不來了。那可是劉家的獨苗,挨了魏嫣然和紀時澤幾腳後,竟成了廢人,他心中怎能不恨?
“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法子對付魏嫣然。她不過是個孤身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法子對付她?”李老闆冷笑一聲,滿臉不屑。
劉老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低聲道:“自然有法子。那花魔芋本是有毒之物,咱們隻需往裡面下毒,到時候出了事,自然算在她頭上。況且,我已查明了花魔芋的所在,就在那群山之中。咱們趁夜放火燒山,燒光花魔芋。雙管齊下,魏嫣然便隻能坐等存糧耗盡。到那時,百姓們還不是得求着咱們?”
“哈哈哈,劉老闆果然心狠手辣。”
“唉,我這不也是為了大家好嘛。”
另一邊,直到傍晚,酒樓的人才漸漸散去。
待客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嫣然趕緊将藏起來的兩碗花魔芋團子端了出來。因着鍋爐的餘溫,團子還是溫熱的。
今日生意極好,若不是她提早留了這兩碗,怕是連一口都剩不下。可就在她将碗端來時,張雪卻匆匆說了句“祝你們新婚快樂”,便逃也似的跑了,連今日賺的銀子都沒來得及分。
魏嫣然無奈,隻得在張雪身後喊道:“明日一起給你!”她心中有些不解,明明張雪之前便見過紀時澤,連那紅蓋頭都是她幫忙買的,怎的如今反倒不自在了?
魏嫣然搖了搖頭,卻見紀時澤已端起一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這團子實在頂飽,她本就吃過湯面,幾口下去便飽了。
誰知紀時澤見她将碗放在一旁,竟直接将剩下的團子倒進自己碗中,毫不嫌棄地吃了個幹淨。
魏嫣然有些驚訝,卻未多言。不知為何,她們如今倒真有幾分尋常夫妻的模樣。
她忽而問道:“那時大街上那麼多人,你怎麼偏偏抓着我的腳不放,非要我救你?”
紀時澤正忙着吃飯,聞言擡起頭,道:“那我可說了,你不準生氣。”
生氣?
魏嫣然頓時來了興緻,笑道:“你說,我保證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