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寄鴻上前死死抱住他，力氣大到像是要把他揉碎在懷裡：“你怪我是不是？你到現在還在怪我是不是？你是因為和我賭氣才和他在一起的對不對？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怎麼能這麼狠？”

他簡直懷疑眼前的陳褛是換了一個人，從前這個人對他百般遷就忍讓，永遠都把他放在第一順位，任何事都不會違逆他的意思，為了他的一個想法可以放棄留學，為了他的胃病翻遍不知多少食譜藥膳，怎麼一轉眼，好像什麼都變了。

陳褛閉了閉眼，揮揮手讓利亞姆先離開，利亞姆雖然不情不願，見陳褛态度堅決也隻得讓步。

走之前還沒忘瞪了梁寄鴻一眼，狠狠擦掉嘴角的血。

他表哥說的沒錯，姓梁的果然是個王八蛋。

雪後空氣冷冽，一陣寒風吹過，陳褛任憑他抱着，沒有動作，感受着梁寄鴻的溫度，心卻比雪還要冷。

“難道我不該怪你嗎？梁寄鴻。”

他緩聲開口：“你騙我簽合同，把我踢出公司，甚至為了樊優把竊取用戶數據的罪名安到我的頭上，我為潮信兢兢業業九年，付出了我的全部，可到頭來呢，我得到了什麼？我得到的隻有你的抛棄和羞辱！你從來不認為潮信是你我共同的成果，你用每股一萬的價格就可以買斷我所有的付出，到現在我的名字還刻在整個技術圈的恥辱柱上！這些難道是我冤枉的你？”

陳褛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聽在梁寄鴻耳邊，每一個字都像是拿一把刀将他淩遲。

他聽見陳褛哽咽地說：“甚至連高中的那次表白，都不過是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拿來玩笑的賭約，梁寄鴻，你問我怎麼能這麼對你，那你呢，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不，不是，那不是……”

梁寄鴻慌亂地站直身體，想要解釋卻被打斷。

“不是什麼？”

陳褛眼神寫滿嘲諷：“難道你還是真的喜歡我？你以為我還會相信？”

他恢複了鎮定，看着梁寄鴻，平靜地告訴他：“我不是因為賭氣才和Liam在一起，如果你這樣想，未免太看低了我。”

“我也想開始新的生活，我也想擁有一段正常健康的關系，而不是永遠沒名沒分地跟着你，像别人說的做你手下養的一條狗。”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梁寄鴻聲音嘶啞地吼，“我做那些事都隻是為了公司，我會為你澄清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跟我回去。陳褛，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跟我回去，我可以當做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梁寄鴻用力到把他的大衣攥出褶皺，将頭埋進陳褛的脖頸：“我不能沒有你。”

“我就是太過相信你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陳褛用力撥開他的手，後退一步：“那些都不重要了，從你決定割舍掉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

梁寄鴻感受着空掉的懷抱，轟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他來這裡，本來是想告訴陳褛，他願意讓步，他們可以像一般的情侶那樣在一起，也許以後還會結婚。

陳褛為自己準備了戒指，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他願意做出承諾。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走吧梁寄鴻，我們沒可能了。”

一道刀子一樣凜冽地風從兩人中間刮過，短暫擁抱帶來的溫度很快就散盡。

許久許久，梁寄鴻麻木地轉過身，腳步狼狽而漫無目的地離開，穿着挺括風衣的高大身影，卻顯得那樣倉皇。

陳褛看着寄鴻的背影，心下一片冰涼。

他又何曾想過和梁寄鴻會變成今天這樣，那個人是他的青春懵懂，是他一路心血的見證者，他也曾保護過他，珍惜過他，也互相扶持，對抗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公平。

他相信梁寄鴻曾經真心待過他，哪怕不是愛情，隻是真心這個東西，瞬息萬變，他抓不住。

可回首過去，陳褛也不知道是哪個路口走錯，落得如今下場。

愛情沒有，連友情都沒剩下。

也許聶明焰說的是對的，他們從來不是同路人，隻是偶爾交錯，終究要回到各自的軌道上去。

可能他們都沒錯，不過是時間的錯罷了。

雪又下了。

雪地上的腳印慢慢被新雪覆蓋，一層一層，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

好像讓十幾歲少年心動的風，從來未曾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