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成為我這樣的人的孩子，是我對不住你們。”

聽了這話，霍睦詞先是瞪了霍睦謙一眼，然後才反手抱緊了方撫月安慰道：“娘是最好的娘親，娘辛辛苦苦把我們生下來才沒有對不住我們，讓我們能成為娘的孩子，是娘給我們最大的驚喜，這世上我最喜歡娘了！”

霍睦謙本來有些愧疚的，但是被霍睦詞一瞪反而不服氣了，用着比霍睦詞更大的聲音嚷嚷着他比霍睦詞更喜歡方撫月，也隻喜歡方撫月。

霍睦詢見狀，連忙跑到方撫月的身邊表示他也最喜歡方撫月了。

霍睦诹畢竟是長子，所以并沒有參與到這場‘誰更喜歡娘’的鬥争裡去，而是站在原地向方撫月深深的鞠了一躬。

“娘，這些年您一直為了我們兄妹幾個勞心勞力，有您這個母親是我們的福氣，如果說我們母子間有誰對不起誰，那不是您對不起我們，而是我們沒有做到讓您母以子貴，是我們不夠努力，對不住您這麼多年對我們的教導。”

方撫月本意隻是想表達她本可以不以再嫁之身入宮的，并不是為了讓幾個孩子内疚，連忙挨個摸了摸頭安撫他們道：“我知道你們孝順，我并不是想讓你們哄我，我是想提醒你們，因為我的緣故，你們未來的路會很難。”

“你們父皇才三十一歲，春秋正盛，他未來必定還會有很多皇子皇女，裡邊說不好會有幾個像六皇子這樣母妃出身高門世家的皇子。”

“這樣的皇子越多，宮裡宮外的人對待你們的态度就會越差，畢竟再怎麼同為鳳子龍孫，繼承皇位的皇子也隻會有一個，他們當然會偏向更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那些高門貴女生下的皇子。”

“至于宮外的大臣們就更不用說了，娘都沒有想過會有進宮的這天，那些大臣就更沒有想過了，所以他們支持的是其他妃嫔，日後支持的自然是那些妃嫔所出的皇子，而不是你們。”

“而且世家貴族是要經過好幾代人的積累才能達到的地位，他們自有自己的驕傲在，經過幾代人的積累卻讓一個平民所生的孩子上位，日後還要向那個平民俯首稱臣，他們肯定是不甘心的。”

“所以這樣高門出身的皇子越多，你們的落差感就會越大，因為不管是宮内的宮人還是宮外的大臣，都會倒向他們，卻永遠不會倒向你們。”

“所以娘現在需要知道一件事，你們三兄弟是怎麼想的。”

随着方撫月鄭重的目光掃過，三兄弟紛紛神情嚴肅的站直了身子。

“如果你們有心皇位，娘就會想辦法讓你們的父皇永遠不再給高門貴女擁有孩子的機會，如果你們無心皇位，那娘就會盡力為你們謀奪一個王爺的位置，讓你們的父皇給你們一個優渥的封地，衣食無憂。”

三個兒子陷入了沉思，霍睦詞則倚在方撫月的懷裡說着悄悄話：“娘，我不行嗎？我記得書上是有女皇帝，我不能當女皇帝嗎？”

方撫月摸了摸霍睦詞的頭，眼裡帶着幾分憐憫：“詞兒，你想當女皇帝當然可以，隻要你能夠讓你父皇覺得所有的皇子，包括你的幾個哥哥都不堪大任，隻有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選就行了。”

“那哥哥們也要這樣嗎？”

“他們不用這樣，他們隻用證明自己比其他皇子合适那個位置就行了。”

“那為什麼我需要證明其他人都是廢物，但是哥哥們不用呢？”

“因為他們是男子，”方撫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世間對女子就是這樣的不公平，哪怕你是公主也一樣，想要跟男子站到平等的地位上，女子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成，所以大多數女子選擇的都是依靠權利更大的上位者獲取權利。”

“可惜的是皇帝就是這世間最高的上位者，所以你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你隻有自己，想要到達那個位置你就必須讓其他人都成為廢物，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廢物都得成為廢物才行，隻有這樣，你才會是你父皇唯一的選擇，他才會不得不把那個位置給你。”

霍睦詞本來隻是好奇的問一問，沒想到方撫月居然正正經經的回答了她，作為公主，她第一次直面這樣殘酷的現實。

哪怕她也是鳳子龍孫，還是除了霍睦诹以外霍安瑾最疼愛的孩子，在皇位繼承這種事上卻也隻是個被排除在外的女子罷了。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霍睦詞倒也不是真的想要皇位，但是聽到方撫月這麼說，心裡反而升起了一股不服氣，憑什麼生為男子就什麼都可以，生為女子就不行，這樣的念頭在她的心裡埋下了種子。

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兒，方撫月笑了。

她倒不是希望霍睦詞走上這樣一條全是艱難險阻的路，她隻是希望霍睦詞能夠活出不同于她的樣子，而不是被霍安瑾寵成一朵不知世事的富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