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瑾覺得這段日子方撫月有些奇怪，不是在磨墨的時候不小心把墨汁濺到了衣袖上，就是給他倒茶的時候倒多了，再不然就是給他舀湯的時候灑了出去，就連做最擅長的刺繡也會紮到手。

這幅心不在焉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尋常，于是霍安瑾叫來了楚冉詢問。

“弦月這段時間遇到了什麼非同尋常的事嗎？”

“回聖上的話，沒有。娘娘這段時間一直很正常，不是在宮裡繡花，就是陪着幾位小殿下做功課，與往日裡并沒有差别。”

“那弦月怎麼會這麼不安？難不成你讓人将宮外的消息傳到弦月耳朵裡了？！”

霍安瑾有這個猜測是因為最近方懷雲病了，據說還病得不輕，連鄭大人都因為擔心告了假。

楚冉察覺到霍安瑾話語裡的怒火連忙跪了下去。

“奴婢接替莫如姑姑位置的時候，莫如姑姑跟江煙姑姑都再三叮囑過奴婢，沒有聖上的許可，絕對不能讓娘娘聽到一絲宮外的消息，奴婢怎麼會弄出這樣的纰漏。”

霍安瑾想想也是，如果方撫月真是知道了方懷雲的事，不可能不求他放她出宮去看看方懷雲。

既然楚冉都不知道，那就隻能問本人了。

霍安瑾到了承乾宮，略帶強硬的讓人把幾個孩子都帶了下去，才把方撫月攬到懷裡輕聲問道：“弦月，你這些日子是怎麼總是魂不守舍的。”

“不是什麼大事，臣妾隻是有些累着了。”

“累着了？謙兒又惹禍了？還是詢兒鬧騰起來了？”

“跟他們無關，是臣妾在杞人憂天罷了。”

“杞人憂天？弦月，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親自安排的，從來沒有假手于人，就連皇後都不能幹預，還安排了楚冉照顧你，你還有什麼好擔憂？”霍安瑾的臉黑了下去：“該不會又是方懷雲？！”

方撫月哽了一下，這都多少年了，雖說她也确實放不下懷雲，但是霍安瑾難道就放下了嗎？她都不知道現在是她比較在意懷雲還是霍安瑾比較在意懷雲了。

“…不是懷雲，是诹兒。”

霍安瑾臉上的神情這才好看了些：“诹兒有什麼好擔憂的，前些日子先生還跟我誇诹兒來着，說他很像我，很照顧弟弟妹妹。”

“诹兒是沒什麼好擔憂的，不過是臣妾聽聞太子人選已定，想着诹兒作為長子，又得趙大儒教導，難免有些擔心将來太子能不能容得下他，但是仔細想想，慧妃為人天真純善，六皇子在她的教導下必然不差，诹兒也不是個不能低頭的，那臣妾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是什麼？”

霍安瑾沉默了片刻，松開方撫月，面沉如水的問道：“弦月，你說太子？”

“是，臣妾是聽來宮裡請安的外命婦說的，想來聖上已經告知了朝臣這個決定，隻是還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宣旨吧。”

“朕，從未想過要立太子。”

方撫月适時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許是臣妾聽岔了，柳大人可是經曆兩朝的老人，柳夫人不可能在這件事上信口雌黃，一定是臣妾誤會了。”

方撫月可不是會胡說的性格，霍安瑾的眼睛剛轉到陳賈的方向，陳賈就忙不疊的跑了出去，着急忙慌的安排人去查查宮外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太子’都冒出來了。

*****

打探清楚宮外的情況後，陳賈笑了，因為他怕他再不笑，這輩子都沒機會笑了。

隻是笑着笑着陳賈突然發現了不對，宮外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宮裡怎麼會半點動靜都沒有呢？

于是他并沒有着急去跟霍安瑾彙報，而是打聽清楚了宮裡的情況後才跑去跟霍安瑾彙報。

聽到霍睦諺即将被立為太子這件事已經成了宮裡宮外心照不宣的秘密後，霍安瑾不顧方撫月就在身邊，氣得抄起手邊的茶杯就砸到了陳賈的頭上。

“陳賈！京城裡的的流言都傳成這樣了你居然一無所知，那你還當什麼總管太監！”

霍安瑾是皇帝，陳賈作為奴才自然是不能也不敢躲的，于是一聲脆響過後，陳賈的頭上就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鮮血争先恐後的往外流，看着很是恐怖。

陳賈卻顧不上害怕，将頭重重的叩在地上解釋道：“聖上明鑒，奴才是在宮裡伺候的，宮外的事确實不清楚，宮裡的說法奴才是有所耳聞，但是因為流言過于離譜，奴才想着後宮有皇後娘娘管着，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銷聲匿迹了，這才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居然會愈演愈烈到這個地步。”

來的路上陳賈仔細思量過了，他一個總管太監，宮外的事還好說，要是連宮裡的事都不清楚，那他這個總管太監也就到頭了，所以他必須，也隻能清楚宮裡的情況。

但是知道宮裡的情況卻沒有及時告知霍安瑾也一樣難逃罪責，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他得把鍋甩出去。

甩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