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市青禾幼兒園，午休活動時間。

大一班的小朋友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讨論着下周幼兒園将要舉辦的歡樂戲水節。

“我爸給我買了新的呲水槍，四管出水，可厲害啦！”

“我媽媽給我買了新的泳衣裙子，是我喜歡的小馬寶莉的！”

“我爸說這次他一定能幫我拿到水上運球的前三名！”

……

四周的談笑和嬉鬧聲飄成一片，隻有程一言小朋友坐在樓前的台階上，戳着兩個腮幫子發呆，一雙葡萄珠似的大眼寫滿了為難。

他還沒有選定陪他一起參加的家長人選。

第一人選當然還是爸爸媽媽，去年爸爸幫他取得了運球比賽的冠軍，媽媽做的點心分給小朋友們，收到了不少同學的感謝和贊美，可是今年，爸爸媽媽卻一直在出差，一個都趕不回來……

“來一個也行啊……”程一言小聲嘀咕，垂下的濃密眼睫像兩把小扇子，忽閃忽閃，卻怎麼也扇不走他臉上的陰雲。

“言言，怎麼啦？不高興了？”

程一言看到老師過來溫柔問他，一秒就把愁眉苦臉變成了豔陽晴天，“沒事兒，清清老師，我剛才在走神兒呢！”

清清老師知道程一言這孩子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小小的人兒心事還挺重，就繼續安慰他，“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和老師商量商量，或許老師可以幫你呢？”

程一言朝清清老師眨巴眨巴眼，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老師，你能不能幫我說說我爸媽，讓他們别出差了，回來陪我參加戲水節？”

清清老師一聽，沒立刻答應，而是笑着問道：

“噢，言言是在煩惱這件事啊，這次爸爸媽媽因為工作來不了是嗎？家裡其他人代替他們來不可以嗎？”

“也不是不行……但我還是最想讓他們來，唉，不過我也知道，從我上幼兒園開始，他們一次都沒落下咱們的活動過，我媽說，這次是真的安排不開了，還說回來會好好補償我，我就勉強答應了，不過我才不想要什麼補償呢！”程一言說着說着，還是生起氣來，嘴巴噘得老高，反倒襯得一張臉粉白彈嫩。

“那這樣吧，老師雖然不能讓你爸媽提前結束工作，但老師可以給你點建議，一是先試着和爸爸媽媽表達一下你的想法，二是不妨在家裡先挑挑候選人，也許和其他家人來，你也能發現不一樣的快樂噢！”

程一言聽了清清老師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便認同地點了點頭。他臉上消了氣，心裡也對這個老師多了幾分認可，心想不愧是我喜歡的老師，遇到事情還是很會想辦法的。

按照清清老師的建議，當天晚上吃完飯，程一言就給他爸媽發起了視頻群聊。

這場視頻群聊發起之前，程故舟剛想給陳幸予打電話，問問她出差的情況，沒想到，被兒子搶了先。

“媽媽！媽媽你出差辛不辛苦呀！言言好想你呀！等你回來言言還要給你捏肩！”

程故舟看着視頻裡兒子一臉狗腿子的樣子，還有陳幸予合不攏嘴的表情，笑得不大痛快。

“哎呀，這是誰家的小朋友這麼暖這麼可愛呀！原來是我的言言！媽媽也好想你！”

陳幸予語調極其溫柔，聽得程故舟在手機這頭一陣吃味，結果還沒輪到他插嘴，他爸媽就湊到了鏡頭裡，在程一言的小腦袋上方一左一右地對陳幸予噓寒問暖。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在這邊挺好的，業務也談得很順利，這幾天辛苦你們照顧言言了。”

程故舟看陳幸予甜笑着回答，雖然不是對自己回話，但也放心了不少。

铖威的高薪合同兩年期滿以後，陳幸予還是離開了铖威科技。她趁着第一任東家——成江的維盛營銷公司這兩年發展勢頭不錯，幹脆入股，借着維盛的名頭，在北山開了一家分公司。

原來維盛營銷的陳經理，也成了維盛營銷北山分公司的陳總，當然，铖威科技還是維盛北山分公司的最大客戶。

程故舟為陳幸予獨立成長感到驕傲不假，也對自己又開始不得不追着她跑而感到沮喪。

她是擺脫了心理陰影的陳幸予，是溫柔耐心的言言媽，是利落能幹的陳總，最後才是他程故舟心尖兒上的老婆。

自己能分到的關注和關心，實在有點少，一想到這，程故舟決定快點結束視頻，單獨和他的小星好好聊聊。

“程一言，這兩天有沒有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程故舟終于半笑不笑地發話了。

“爸爸，我聽話着呢！不信你問問我爺爺奶奶！”程一言聽到程故舟問話，一改剛才的谄媚嬉笑，回答得一本正經。即使隔着視頻，他也還是有點怕程故舟闆起臉來說話。

“哎呀小舟啊，就沒有比我們言言更招人喜歡的大孫子了！你出個差還跟我們闆着臉，合适嗎！”馮薇看程故舟對兒子不苟言笑，又開始了打斷魔法。

好在孩子爺爺及時把她拉走了，程故舟才沒徹底垮臉，又被陳幸予勸了兩句，他多少恢複了點好顔色。

“爸爸，我想說，您和我媽媽，能不能至少有一個人來參加戲水節？我還是想讓你們陪我去！”終于，程一言鼓起勇氣，對程故舟提出了請求。

程故舟看兒子說話的時候，坐得筆杆條直，竟也有了點小男子漢的樣子，心裡還是欣慰更多，他沒有立刻答應，語氣卻緩和了：

“言言，這件事，我和你媽媽走之前，不是已經和你商量好了嗎？你媽媽還說回去後帶你去凱迪樂園玩兒？怎麼突然變卦了？”

程一言聽出了程故舟言語裡的幾分拒絕，小臉兒立刻有點紅，眼睛裡還要汪出水來，但他還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

“可當時我也是勉強答應的！現在，我就是想再說說我的想法，不行也沒關系的！你和媽媽工作忙很辛苦，我都知道的！”

沒等程故舟回答，陳幸予一臉心疼地接過了話：“言言啊，這樣吧，你給媽媽和爸爸點時間，我們再商量一下，明天是周末，你睡個懶覺，醒來我們就給你答複好不好？”

“言言，我同意你媽媽的說法，給我們點時間，你耐心等等。”程故舟倒是沒有大反應，也附和着陳幸予，哄起了程一言。

“媽媽，那就明天中午12點以前，不能再晚了，再晚言言心裡會着火的喲！”程一言在最後的妥協之際，還不忘跟陳幸予撒個嬌。

陳幸予立刻答應：“好好！用不了12點！你醒了就給媽媽打電話！”

程故舟一看目前的情況，心想等視頻通話一結束，也用不着他主動再給陳幸予打電話了。

不出所料，陳幸予的視頻電話無縫銜接地先打了過來。

“哈喽啊，言言爸爸！”

程故舟冷哼一聲，忽然想起剛才兒子歪頭讨好的樣子居然和陳幸予如出一轍，心裡又氣又想笑，不過他還是繃着臉對陳幸予說道：“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稱呼！”

“哎呀，老公，你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陳幸予繼續軟着聲調哄他。

程故舟看陳幸予明知故問，懶得接招，“大概是因為我猜到你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陳幸予已經露出了勝利微笑，“哎呀哈哈哈，不虧是全人類的模範丈夫，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你一去言言肯定會特别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