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連策和連珩跟一個朋友約好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級中餐廳吃飯。
“策哥,珩哥!這裡!”
一個身穿正裝的年輕男人朝他們招手,在前方帶路的服務員向兩人微鞠了個躬,返回離開。
年輕男人是連策的大學同學,身材高大,長相硬朗,看着是個硬漢型的,但他性格開朗,做事極為靠譜細心,大學時曾被班級裡的其他人戲稱“男媽媽”。
兩人都看到他了,連珩故作誇張地“嘶”了聲,問:“怎麼,這一層是被你包下來了還是怎麼?”
“對啊,包下來了。不過也是天時地利人和,大過年的誰沒事出來吃飯啊,人光顧着團團圓圓了,這不是就剩下我們幾個不同尋常的孤家寡人了嗎?”謝熹嘚瑟一笑。
雖然是好久不見,但是三言兩語的寒暄就能讓彼此回到熟悉的相處上,很多東西變了,但很多東西也沒有變。
“來來來,快坐下點東西吃。現在這裡好啊,點單直接用這個小程序點,我記得以前啊,我剛來那會,還是服務員在一旁聽我念的,對我這個選擇困難症重度患者極其不友好。現在好啊,友好,實在是太友好了。”謝熹戳了幾下平闆,眼珠子飛快轉動,口中也沒閑着。
“話說他們談事情怎麼都喜歡去西餐廳啊?連着跟他們去了好幾次不同的西餐廳,我真的太想念這幾口中餐了。”謝熹瘋狂吐槽,但他沒要求兩個朋友接他的茬,畢竟在兩位朋友的人生中,也經常跟西餐打交道。
“那是該大吃一頓,我也餓了。”連珩拍了拍謝熹的肩膀。
“不是喜歡這家店嗎?我以為以你的性子,會直接送一個程序給他們。”連策慢悠悠地倒熱茶,清洗茶杯。
“這哪能厚此薄彼啊,我還……”說着,謝熹露出有些無語的神情,“哎哎哎,我燙過的,而且我燙完後服務員還告訴我,送來之前是高溫清洗消毒過的,送來也是放到那個智能儲存器裡,放心吧,保準幹淨!”謝熹将平闆遞給一旁的連珩。
“嗯。”連策應了,動作卻不停。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非要費點口舌方便喝茶是吧?”在朋友面前,連珩可不慣着連策。
“啧,毛病!”謝熹搖了搖頭,連珩也跟着笑了起來。
連策幫他們倒滿茶,聞言挑了挑眉,把茶壺推過去。
“不是,誰稀罕這苦兮兮的玩意兒啊,我喝酒,喝酒。”謝熹微笑婉拒連策推過來的另一壺茶。
連策呷了口茶,淡淡道:“你平常工作灌的咖啡不苦?”
這家的茶泡得不錯,在将菜品質量提升的同時也能兼顧好茶的品質,也難怪這家餐廳的口碑那麼好。
“哪能一樣呢?咖啡那玩意兒是迫不得已,肝工作肝代碼的時候喝得了,平常可不興喝。恕我粗鄙,一向對茶不感興趣。”謝熹皺着眉看着連策喝了一口又一口。
“好了,又不是你喝,喝個茶罷了怎麼跟粗鄙不粗鄙挂鈎了?”連策随意掃了一眼兩人選好的菜單,按下執行鍵。
“哎,說起來你身邊的同齡人裡,有人也愛喝茶嗎?不會隻有你一個人愛喝吧?唉,真可憐,啧你說說你以前調酒調得那麼熟練老道,到底也是沒把你的口味扭過去,想想都要忍不住為調酒哀鳴。”
連珩假意咳了兩聲。
謝熹沒有get到連珩費盡心思的提示。
反正他提醒過了。
不過誰不愛看打臉呢?
連珩克制住嘴角的上揚,看着連策。
果然,下一秒連策擡眼瞥過去,漫不經心垂眸道:“有。”
聲音很輕,讓他倆莫名其妙産生了一種連策很深情的錯覺,謝熹差點打了個雞皮疙瘩,為自己活躍的思維點蠟。
連珩玩味地盯了會連策,笑了笑。
正當謝熹想問是誰的時候,連策話鋒一轉:“倒是你,我記得你上次無疾而終的那段追求經曆,對方就是嫌棄你嘴巴毒指點她的茶吧?”
這個“指點”用得頗妙。
“滾!”謝熹摸了下頭,少見地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不怪他,是連策這人道行太深尋常人是比不了的。
“那是我覺得女人影響我肝代碼的速度,茶不茶的不是主要……咳咳。”謝熹中氣不足。
連策輕微地掀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算了,說不過你。咳咳,來,咱說正事。”謝熹一秒正襟危坐,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裡的圖片。
“來,看看我們的内測交流圖。怎麼樣,不錯吧?”
連策:“還行。”
連珩:“這就是最近的句山場内測交流?”
“對,發現了點BUG,不過問題不大,我們和阿增他們修複過了。嘶,說起來我以前一直覺得句山這邊遊戲發展不咋地,直到今天看了兩個遊戲測評工程師的點評,我才覺得有點東西啊。我為我的刻闆印象道歉。”謝熹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抿了抿嘴,神情有點嚴肅:“诶,差點忘了告訴你們,最近楚哥跟我聊了下,大緻意思就是他要退出接下來計劃的那幾個遊戲開發項目,改為幕後投資。”
“我跟他說了我們不缺投資,讓他安心做他的事情,他堅持投資。”
連策和連珩互相對視了一眼。
連策和楚複商大學的時候一起創業,謝熹是一開始就跟着他們,後面也陸陸續續加入了幾個學長,連珩是後來參與投資的,主要不在技術這塊。
從一開始,楚靖山就不支持楚複商搞遊戲這方面,當年他對楚複商自己選擇的計算機專業極其不滿,硬逼着楚複商大二降級轉專業到經管院,同時限制他的時間,楚複商的精力有限,最終隻能放棄參與進來。
而在此之前,連策因家中變故也無暇顧及這些項目,回到了“連赴科技”當個合格的小連總。創業途中兩失總舵手,但也沒辦法,最終連策和楚複商商量着把項目管理權交給謝熹負責,謝熹和幾個學長也很争氣,帶着殘缺的項目一路走到最後。
他們一起建立了“留迹”遊戲公司。
往常即使連策和楚複商沒有完全将工作中心放在遊戲公司,但都會定期開組會解決一些問題,讨論一些策劃方案等等,但他們明白這次的性質不同,楚複商是真的不打算參與技術方面。
“當時他說得含糊,但我知道,依楚哥那熱愛的性子怎麼可能真心想主動放棄,一定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
謝熹轉着眼珠,将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期望他們能給出答案。
良久,連策掀起眼皮,隻說:“菜快上全了,先吃飯。”
幾人動着筷子。
連珩:“複商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謝熹:“昨晚。”
連策沒有多說:“你不用變動什麼,就這樣,繼續做你們的就好。”
謝熹歎了口氣:“行。”
幾人都知道楚複商的責任心太重,很多時候都給自己加上很多負擔,偏又有強迫症,時刻繃着一根弦,活得太累了。
“留迹”本部在虞令那邊,這次謝熹是和團隊來句山參加最新款遊戲開發的内測交流會的,正好他得知連策和連珩也要來句山這邊,特意騰出時間等他們聚一次,等回到虞令的話,幾人就很難有重合的空閑時間。
連珩和謝熹聊得熱火朝天,連策慢悠悠地吃着菜,這時他想起來了,那天晚上聽雲浸說有幸福利院的熟悉感是從哪來了。
他記得大學的時候楚複商去過一次,是完成一個慈善項目。
他眯了眯眼,咽下口中的食物。
“來,這個青椒炒肥腸好吃,吃啊。”謝熹用手按住公筷,就看到連珩敏捷地将手中的碗捧起來。
“你們客氣啥,千萬别跟我客氣,要不是當年你們信任我,收留我,我現在也成長不成這樣。”
……這就是恩将仇報的最高境界吧。
連策放下筷子,執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吃飽了,你們随意。”
“不是吧,這麼誇張的嗎?明明很好吃,怎麼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服了你們。”說完,謝熹又夾了一大塊青椒肥腸。
連珩轉移話題,調侃:“看來你現在對自己很滿意啊。”
謝熹沒心沒肺道:“那必須的!這滋潤的生活可不容易啊。”
過了一會,謝熹的手機響了。
“這不能吧,我已經告訴他們今晚别來打擾我了。”謝熹不滿地吐槽,他以為是團隊的幾個小夥伴。
掏出來一看,是他父親。
他愣了一下,對兩人打了個手勢:“我去接一下電話。”
“去吧。”連珩擺擺手。
謝熹走到平層盡頭落地窗一側。
連珩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酒,無聊地看着連策擺弄手機。
連策的手指劃着劃着就自動落在了相冊上,他點開相冊,熟練地調出一張張照片。這些照片是那日在成家大院拍的,他控制不住點開一張單人照,明眸軟笑,雪膚黑發。
眼睛就這麼盯着,眼底深不可測。
真厲害啊,一張照片罷了,他卻感到有一雙修長的手用一根又一根靈活的手指在他心口撩來撩去,絨毛掃臉般輕,又銜來一陣酥麻的觸感,撩得他心癢。
“你知道我想到了一個什麼成語嗎?”連珩食指輕點酒杯,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