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是你哭了。”連策吻掉她嘴角的淚水,鹹濕的,卻分明能蟄疼他的心髒,吻完她的淚,他不顧唇上痛意,再次吻下去,帶着憐惜珍重。
半分鐘後,連策停了,雲浸很輕地問:“阿策,你這是在渡氣,還是在接吻?”
連策扯出個苦澀的笑,撫摸她的臉,睜大着眼睛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入骨子裡,眼神癡迷:“阿浸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你身上還痛不痛?”
雲浸克制地看他一眼,悶悶道:“痛……”
連策的臉色霎時緊繃起來,雙手離開病床直起身,又彎腰連忙問:“哪裡痛?”
雲浸抿了抿唇,抿出點水潤,但仍是蒼白的,她眨巴着眼睛看連策,很可憐地說:“心髒疼。”
心髒?
連策臉色蒼白。
醫生不是說沒事嗎?這什麼破診斷?
連策少見地手足無措,正想搖鈴喚醫生來,修長冰涼的手指就被雲浸捏住,她很輕地晃了下,眼神直勾勾看着他,很認真的說:“連策開心點,我就不疼了。”
雲浸能看出連策現在的精神狀态不太好,好像緊繃着的一根弦,連笑容都帶着些勉強和面具的影子,他卻自覺能抗住,眼底的疲倦和紅血絲卻明晃晃地撞到她心間,她心疼這個人。
連策習慣了将自己定位于掌控者的角色,掌控意味着先摘掉自我的柔軟心,注入強者必備的碎頑石。
哪怕再累再痛也沒有寵幸過被擠到心底角落的那一寸柔軟心,始終強撐着,仿佛不示弱就不會有軟肋。
但是他逐漸忘了,他也是個被人愛着的人,痛了就要治愈,累了就該休息,這才是完整的人生,正常的人。
心間的酸澀要将他吃掉,他對雲浸露出了今天第一個最真實的笑容。
雲浸也跟着笑,“真好。”
連策握緊她的手,唇齒間的情話最終化成一聲歎息:“真是……小笨蛋啊。”
雲浸“為什麼罵我?”
“雲浸不是小笨蛋,我是,我是笨蛋。”
“我剛剛聽錯了?”
“沒聽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一體的,”連策執起雲浸的左手,兩人手腕處的紅瑪瑙碰了碰,發出清脆的聲音,“我也是笨蛋,那我們之間就沒有笨蛋了。”
連策倒了杯溫水喂她喝完後,雲浸擡起左手,紅瑪瑙在光下呈現出透明流質的光澤,她晃了晃,慶幸道:“這是信物,也是一把自救的刀。”
“是的,阿浸很厲害,阿浸是自己的英雄。”連策摸了摸她的頭,克制住心底的顫意,垂下眼睫。
雲浸聽出男人掩藏情緒中那一抹微不可察的不對勁,睜大眼睛向他主動道歉:“對不起,連策。”
連策眉間一動,“為什麼道歉?”
雲浸反思:“我太沖動了,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這次連策沒有慣着她,語氣近乎涼薄地問:“你考慮了這麼多,可曾考慮過你自己?可曾考慮過你踏錯一步後,又該如何?”
“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為什麼要把自己放進去?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對不起。”
“别說對不起,我隻想要一個承諾。答應我,以後有危險的事情,把自己放在首位,更不要出現昨晚那種以命搏命的賭徒行為。”
雲浸抿了抿唇,以後她大概不會遇到這種危險的情況,但連策不同,處于高位,必定是要習慣刀尖舔血的生活,那連策呢?
他遇到危險也會把自己放在首位,而不是選擇以身為餌,将計就計嗎?
雲浸的沉思和停頓連策都看在眼底,他神情冷了下來,手部顫抖着,心底浸了寒冰似,他不敢看雲浸,“我隻是希望,往後有事情,特别是棘手的未知的,有危險系數的事情,你能提前和我商量,我們可以同謀、并肩、共險,而不是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淪落到危險境地,看着你在危險中掙紮,承受後果難料的禍害。
如果這種事情,你做不到向我坦誠,那我覺得,我該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否真的适合走下去。”
雲浸慌亂地顫抖着睫毛,一下一下都成為刻到他心間的刀,雲浸不明白自己隻是想了一下,連策怎麼就說出這種話?
她不可置信地擡起眼,清淩淩的目光帶着破碎的光彩,心慌意亂地就要向連策伸去,她想觸碰一下,自己面前的人是真是假,怎麼就這麼狠心了?
半點沒給她反應的機會。
連策眼疾手快阻止她,雲浸心底酸澀。
這算什麼?
她聲音聽着極為可憐:“連我碰你一下,都不喜歡了嗎?”
她低着頭,全然沒發覺男人無奈的、複雜的目光。
她很快感受到男人用手掐着她臉頰迫使她擡頭,她狠狠地閉了閉眼,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晶瑩淚光。
連策歎了口氣:“笨蛋。”
雲浸霎時睜開眼,反駁:“你才是笨蛋!”
連策好整以暇看了她幾秒,“一隻手打着點滴還想雙手抱過來,你不是笨蛋誰是?”
雲浸想說她其實沒有想要抱他,隻是想抓抓他的手,或者是衣服,也不知道自己會伸出雙手。
但此刻她樂意看到男人的誤會,并不想解釋了。
雲浸不說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連策若無其事轉開眼,“我再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想好沒?”
雲浸全盤接受,沉默了會,“阿策,人的心思畢竟是有限的,我承認我确實有種賭徒心理,也是為了那有可能成功的結局。”
她醒來後話沒來得及問連策,她昏迷後又發生了什麼,就是怕此時此景,但說開了心底反而沒那麼悶了,她仍然清晰地知道她的安全感來源于眼前男人的包容。
連策陷入極端的,癫狂的,偏執的情緒中,沒得到一個回答不罷休,“所以這次我不追究了,我希望不會有下次,你能接受嗎?”
雲浸覺得可能并不隻是一個回答的問題。
她垂下的指尖緩慢而堅定地碰上他的手,一如她向他踏步而來的那些時刻。
連策就這麼看着兩人的指尖逐漸靠近,相觸,被握緊。
他的目光移向雲浸,雲浸:“我剛剛沒有一點兒的拒絕的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我沒有不答應,你怎麼就要想跟我分開呢?”
她說着說着眼底的濕潤彙聚成成顆淚珠,她不知道連策說的話是玩笑還是逼迫,抑或是一種試探她的手段,但她害怕,心慌。
她知道她徹徹底底愛上了眼前這個從不舍得真的對她惡劣的男人,此刻卻被他的惡劣的冷漠刺痛,刀子直往她心間戳,一刀一刀,如淩遲。
她的身體小幅度顫抖着,臉都哭紅了,嘴唇微微張開喘息着,無聲地流淚,沒有聲音但你就是知道她特别傷心。
看着特别可憐,他的心又隐隐作痛,這次無關其他,隻是單純看到她哭。
連策身子瞬間僵了,他彎下腰抱住就算這麼難過,卻還是不舍得丢開他手指的小人兒,他得知了她的态度,心間的鈍痛頓時就消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對不起阿浸,我不該這麼吓你。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分開,我最怕的除了你可能會遭遇危險這件事情,剩下的就是和你分開。就算你想和我分開,我也不可能會同一的,阿浸,我自私強勢,惡劣僞善,謝謝你還能繼續喜歡我。”
雲浸擡起頭,“你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