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中年的教導主任腿腳依舊利索,歸功于十年如一日在學校小樹林鍛煉腿腳,拿着小手電一抓一個準。
不出意外,地中海從網吧追了出來,身後還跟着白毛。
“阿淮,今晚還回來吃飯嗎?”
謝淮聞言還遊刃有餘朝白毛比了OK的手勢。
教導主任一邊追一邊喊話:“同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别讓謝淮帶壞了,我見你面生應該是第一次犯,處罰不會太嚴重,寫檢讨警告而已,要是被我捉住了,那就另當别論。”
謝淮感覺到身後的人腳步慢了下來,似乎相信了地中海的話術,轉頭對着他說:“别相信他,一旦停下免不了處分,我們跑到隔壁街就安全,不到一千米,堅持住。”
“我說……”路邊呼哧而過的大卡車打斷了戚栩的話。
那隻大手如同鐵烙般緊緊圈住他的手腕,無法掙脫,他隻能跟着謝淮繼續逃亡。
跑過隔壁街,終于甩開了地中海,中年人的體力還是沒有年輕人厲害。
兩人氣喘籲籲地倚在牆上,戚栩身上冒起了熱汗,拉開校服外套,小喘着氣。
戚栩好久沒這麼肆意地跑過,每天窩在一方辦公室,對着看不完的文件,身體運動機能退化,缺乏運動,抵抗力下降,開始頻繁生一些小病。
跑一跑,他有了現在十八歲的實感,少年的戚栩雖然瘦,但經常幹雜活,不管體力和力氣都比28歲的戚栩強,稍微歇息就能恢複。
謝淮看着對面的人紅潤的嘴唇微張,累得像小狗吐舌頭似的,沒忍住笑了出來:“學弟,你不行啊,别顧着學習,得多鍛煉身體。”
戚栩看着謝淮的眼神一言難盡:“你……”
謝淮直起身子朝戚栩走去,摘下頭上的鴨舌帽蓋在他頭上:“不用說謝謝,我叫雷鋒。”
戚栩:“……”
他完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中二少年和十年後運籌帷幄的謝淮是同一個人。
謝淮隔着鴨舌帽按住戚栩的腦袋,用認真地語氣勸導這位逃課上網的學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記得把我的英雄事迹寫進高考作文。”
戚栩:“……”
他被按得擡不起頭,一手把腦袋上的手拍下去。
當戚栩擡頭時,謝淮邁着他的長腿潇灑地離開。
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
但留下了帽子。
戚栩拿下鴨舌帽,是某大牌的棒球帽,價值四位數。
如果是18歲的戚栩肯定以為這隻是一頂普通的帽子,也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要花四位數買一頂帽子。
等戚栩徹底回過神來才感覺到饑腸辘辘,他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點了一碗牛肉面。
面一上桌,他埋頭苦幹,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一碗面,之後還再點了一份牛肉鍋貼。
少年人的飯量大,一碗面條下肚隻有六分飽。
在等鍋貼時,戚栩從口袋裡拿出當下最新款的水果手機,沈卓海的助理一到戚家村就給了他這部手機。
回首都的路上,戚栩用這部手機和遠在德國的沈卓海,沈楓凱和曾雲通過話。
高考結束,沈家人陪着沈澤予出國旅遊,把尋找親兒子的事全權交給一個助理來辦。
通話的時間是一個星期以前,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戚栩用手機下載了WX和注冊賬号,他下意識地點開朋友圈,空白一片,一個好友都沒有。
以前也沒有幾個,他性格陰郁,上了大學後一心學習,和舍友沒有過多的交流,一個人獨來獨往了四年。
畢業後,他又一心撲在了工作上,WX上都是客戶,合作夥伴,每逢深夜他總是習慣打開朋友圈去看别人的生活,當然也會刷到沈澤予豐富多彩的朋友圈。
他已經不太記得沈澤予發的内容,但某天文案裡有一句話讓他羨慕——
世界這麼大,家人讓我多去看看。
當時他也産生了去看看的想法,但隻存在了一秒,被迅速壓下。
現在來看沈家那一畝三分地在偌大的世界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公的對待猶如一把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燒,憤怒和不甘無處宣發,站在沈澤予之上已經成為他的執念。
最後的結果亦是如此,他成為了沈氏的副總裁,擁有權利和金錢,但又如何,被親生父母說狼子野心,和親生大哥反目成仇。
他的人生被冠上了沈家之名,被世俗所操控,脫離原來的軌道,撞上冰山,曆經萬劫不複。
牛肉鍋貼上來,戚栩收起手機專心吃早餐。
吃飽喝足後,戚栩把身上的校服脫下來丢了,然後熟練地坐公交車回沈宅。
莊園大門的安保人員認得戚栩,迅速地給他放行。
主人家發生了如此大的事,傭人們私下都在讨論,堵不住悠悠之口。
搭乘莊園觀光車一路暢通無阻,戚栩在後座饒有興緻地看風景。
他從來沒好好看過莊園,每一次回沈宅都像要去戰鬥一樣,無心注意其他事物。
戚栩走進别墅門口,傭人們正在前院澆花清潔。
有人注意到戚栩回來了,敷衍地朝他問好:“戚栩少爺。”
18歲的戚栩聽到這一聲少爺變得誠惶誠恐,讓對方不要叫他少爺。
他那時所謂的謙虛,在傭人面前卻成了對比的依據,真少爺畏畏縮縮,假少爺自信從容。
戚栩無視他們,徑直地走進别墅。
傭人面面相觑,怎麼和前幾天不一樣。
戚栩停下腳步,并未轉頭去看他們:“中午不用敲門叫我吃飯。”
傭人遲遲沒有回應,戚栩繼而轉頭,掃了一眼他們。
輕飄飄的一眼,落在身上仿佛有實感。
傭人結巴着應下:“好的,戚栩少爺。”
戚栩回到房間泡了個熱水澡,穿着睡衣出來把空調調到合适的溫度,關上遮光簾,房間立即變得昏暗。
他躺在床上,調整好睡覺的姿勢,頭往左轉,發現脖子不痛了。
早上跑的那一遭治好了他的歪脖子。
中二少年還是華佗在世。
戚栩扯了扯嘴角,阖上眼睛,困意來襲。
上一世的熬夜帶到了這一世。
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戚栩從早上9點睡到了傍晚7點,睡得格外的沉,中途沒有醒過。
直到樓下傳來吵雜聲,戚栩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間放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