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聽便急了,鳳頭杖一揚,指着蘇挽清咬牙切齒道:“你怎麼可以如此歹毒!”
蘇挽清心底冷笑,老夫人在宮中生活了近二十年,什麼腌臜手段沒有見過,而如今柳氏這點小把戲就能在這裡唱的如魚得水,說起來,根本就是她想順水推舟,羞辱自己罷了。
畢竟兩年無所出的正牌妻子,怎麼說都有些礙眼。
“兒媳親手熬的湯羹,自己下藥,妹妹未免太瞧得起姐姐了吧。”
柳雲含突然被噎了一下,連哭聲都頓了兩息。
蘇挽清又擡眸,“娘不信兒媳,兒媳多說無益。”
老夫人也是一愣,她怎麼也沒想到平素裡唯唯諾諾的兒媳婦會突然這樣頂撞自己,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王爺,老夫人。”
還不等老夫人再開口發難,齊緻便從裡屋快步走了出來。
慕昱珎掃了眼這劍拔弩張的局面,開口道:“齊伯,錦兒怎麼樣?”
“回禀王爺、老夫人,小世子左手肩甲摘了鈎,我已為他推拿歸位,還有小世子胃火盛,氣血淤塞,才有上吐下瀉的毛病,照這方子調養幾日,便會痊愈。”
慕昱珎點頭,擺擺手示意婢女把那碗頗受争議的山楂羹端上來。
齊緻接過聞了聞,忽然眉頭皺緊,用手指沾了沾,放在舌尖上嘗了下,一瞬後大呼道:“這裡面怎麼放了這麼大劑量的瀉藥?”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語氣有些陰陽怪氣:“這人心若是黑了,看旁人,也都是黑的。”
蘇挽清聽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是啊,心黑之人,看誰都是黑的。
上一世的自己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準則,将罪名全數攬在了自己身上,挨了十下家法,又在佛堂裡跪了一天一夜,才将此事抹去。
即便如此,此事後,自己在府中受盡人非議,就連妒婦的名号,都像放煙花一般傳遍了京城。
也是那時,她和慕昱珎才真正開始有了交集。
蘇挽清眼中閃過一絲隐隐的酸楚,幾息之後,轉而化作了難以消磨的寒澈。
若要在這王府立足,就必須倚靠慕昱珎這棵大樹,而這棵樹不但好乘涼,關鍵還能在父兄之事上伸出長枝。
所以,她這一次不僅要挨罰,還要被罰得冤屈,罰得讓那家夥心生愧疚。
最好是,不為自己做點什麼,就說不過去那種。
“事到如今……”
蘇挽清輕啟朱唇,素手半掩面,清冷的聲音頓時染上了幾分委屈,“這樁樁件件都指向了妾身,妾身就是說破口舌,怕也沒有人相信吧。”
慕昱珎眉頭一跳,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那柔柔弱弱的女子。說不上來哪不對勁,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尤其是把剛才那雙飽含深意的眸子配上她現在的身段、動作,慕昱珎甚至突然顫了一下。
沒聽說過老蘇家的女兒有癔症的毛病啊。
她猶豫了下,緩聲道:“你且說說看,本王自有分說。”
話落,面前女子緩緩擡起頭,一雙清瞳含着一汪秋水,帶着幾分倔強和無奈,望向了她。
慕昱珎渾身一個機靈,下意識微微後縮了下脖子,面露防備。
“王爺不信妾身。”
蘇挽清吸了吸鼻子,寫滿委屈的淚珠自下颌骨滑過,砸到了細密的雲錦上,她手撫住胸口:
“妾身這兒,好痛。”
慕昱珎:“……”
老夫人:“……”
甚至柳雲含:“……”
不僅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就連她身旁的紅棉,都睜大了眼睛。
蘇挽清沒有給這些人反應的機會,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珠,雙手疊放在胸口處,哀聲道:
“錦兒因我疏忽而險些遭小人毒手,是我之失。錦兒傷痛我也難逃其責,妾身無德無才,不僅不能替王爺分憂,還平添煩擾。妾身自罰二十杖,以儆效尤。”
按照她的記憶,接下來慕昱珎會開口替自己說情,免去十杖,然後自己再含冤帶怒的看她一眼,飄然離去。
而慕昱珎心有不忍,會命人提點掌刑嬷嬷,自己雖挨了十杖,但也不過毛毛雨罷了。
蘇挽清低着頭,嘴角輕輕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有了前面聲情并茂的鋪墊,再有之後的含冤受罰,讓慕昱珎心疼内疚,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她便有了大好的機會。
果然,座上的慕昱珎皺了皺眉,猶豫片刻,終是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便按王妃說的辦吧,本王沒意見。”
蘇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