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打擾了,客人。”門外的人挂着标準化的微笑,“我是來給您送東西的客房,這是您要的退燒藥。”
謝遲瞬間将話又全部咽了下去。
他低聲和來人道了聲謝,接過藥盒。
來送藥的客房挺周到,還特意帶了個溫度計過來給他,介紹了一下用法。謝遲看着手裡的東西呆呆發怔,一面回應,一面忍不住自嘲地想:自己是怎麼會覺得來的人是陸行朝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陸行朝才不會關心他。
這一整夜病得不得安甯。
謝遲一度高燒到了39°,連呼吸都變成了困難的事。又在退燒藥的控制下逐漸回落,體溫慢慢回到正常。
他做夢夢到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模模糊糊。
好像每一件都和陸行朝有關,永遠存在于他的記憶裡,撇不下去。
明明他已經不打算再想念這人了。
卻偏偏夢境如同播放中的電影,一幕接着一幕,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淩晨驚醒,謝遲身上蓋的被子隻剩了半截。
他困難地撐起來,摸黑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緊緊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最後打開手機,給自己買了一張回程的機票。
是這一天的。
他本來是想再多呆幾天的。
但病成了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再給謝茴多添麻煩了。
買完了機票。
他給謝茴留言,扯了個理由說:“工作室那邊又突然來事兒了,讓我緊急回去幫忙,休假暫時沒了。爸媽這邊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直接跟我說,給我付就行,不然我也沒什麼别的能幫上忙的了。”
這個時間距離謝茴醒來還早。
謝遲怕她拒絕,幹脆又從卡裡劃了二十萬過去。等錢确認到賬了,這才敢起身,收拾起了回程的行李。
為了跟陸行朝在一起,謝遲早在大學就被從家裡趕了出去,也就隻有謝茴一直跟他在偷偷聯系。謝揚和沈音對他一貫是很好的,但無法接受自己養大的乖孩子突然喜歡上了男人。謝遲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什麼,關系就這樣一直僵持到了今天。
多轉點錢過去至少能讓他心裡稍稍安慰點。
總好過什麼都不做,像是個拖了姐姐後腿的一事無成的廢物。
時至今日,謝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感謝陸行朝當初一意孤行的進圈。
他因此得到了很多能償還愧意的錢。
但也因此徹底認清了倆人之間的距離。
*
謝遲最後挑了個人不多的時間走了。
走得時候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叫蔣柏洲來送,免得謊言被當場拆穿。不過走時的運氣倒還蠻好,明明下了好久的雪,他那班飛機關艙的時候卻剛好符合起飛條件。
在B市落地的時候,謝遲摸出手機。隻看到新聞推送上說那邊又下起了大雪,百年難見。機場旅客集體被迫滞留,航班也一律備降。
大概是老天都覺得他夠可憐。
謝遲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手賤轉了。
畢竟南方城市下雪難得一見,還下得如此之大。朋友圈裡的朋友們多數都是在驚喜雀躍的,他冷冷清清的太單調。掃興,也顯得不夠合群。
這條轉載發出去沒幾秒。
朋友圈裡立刻冒出一條紅點:這就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會多呆幾天呢。
謝遲掃了一眼。發現頭像是個嘎嘎嚣張大笑的鴨子,心裡立刻就有了數。再一看名字,果然就是心裡想的那個。便說:“在外面呆太久也不好,早點回來早安心了。”
“虧你還是給自己人打工呢。”
鴨子頭感歎一聲,随後,謝遲的私戳就“叮咚”一聲響了:“哎,明兒晚上有沒有閑啊,出來玩玩?”
謝遲邊等行李邊回:“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在朋友圈裡問。”
鴨子頭唏噓:“哎,這不是怕陸影帝莅臨您朋友圈視察工作嗎,萬一撞見了多尴尬。問完了删掉又好像顯得我很心虛,算了算了。”
謝遲“……”幾秒,覺得這家夥是真的自信。
拿下行李後便回:“他沒你好友。”
潛台詞就是:他壓根看不見。
可别自作多情了。
鴨子“哦”了一聲,但并不怎麼傷心。
謝遲也知道他跟陸行朝不怎麼對付,便也沒再繞着這話題進行下去,推脫說:“我病着呢,離好還早。去你那邊的場不太好,算了。”
給他發消息這人叫杜南明,屬于那種很典型的有錢又愛玩的富二代。
他跟謝遲是一個大學出來的,比當時的謝遲高上一級,很多年前就認識了,但不怎麼熟。謝遲也是後來有事要求他才和這人逐漸熟絡起來的,目前關系算暫時還不錯。
不過杜南明似乎自認為和他還蠻投機的。
所以平時有事沒事有場了都喜歡叫上謝遲,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空閑。
“我喊來的人,誰敢有意見你跟我說。”
杜南明馬上笑了出來,“所以就是有空的對吧?那就明兒晚上見了啊,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兄弟生氣了。”
謝遲還欠着他人情,也不好拒絕。
好在現在确實還閑着,便回了個“好”,接着又說:“你把地址給我。要是明天沒又病了,我就過去。”
杜南明當即把地址轉了過來。
謝遲給他比了個“OK”,把地址記下。
剛巧來接他的車這會兒也到了,便給杜南明回道:“我先上車,有事兒回聊。”
“哎,一路順風啊。”
謝遲把手機揣進兜裡,提行李登上了車。
不曾想人才剛坐下沒幾分鐘,兜裡的手機就又“嗡嗡”響了起來。
他頓時一愣,從口袋裡翻出接起電話。緊接着,謝茴的聲音便從話筒一下穿進了耳中:“大早上發條消息先斬後奏你是想上天啊?我可還沒說好呢,你人就這麼直接跑了……真是的,陸行朝那家夥還真把你當牲口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