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介不介意多個新朋友?”
周越澤靠在沙發背上,施施然朝着謝遲的方向望來。
謝遲有一瞬間愕然。
他愣了半秒,微微眨了眨眼睛。
好在像這種自來熟的他過去應付過不少,很快哂道:“行啊,我還蠻喜歡交朋友的。”
但這一番話卻叫杜南明聽得不高興了。
他将酒杯推到桌子中央,邁腿橫進倆人的座位之間,随後便極其不悅地說:“周越澤你幹什麼呢,想撩人滾邊兒上去,别騷擾人有家室的行不行。”
謝遲笑了聲,拿起杯子輕抿一口。
倒是杜南明先一步反應了過來,頓時尴尬住了。
“瞧你這話說的。”
周越澤松了松領口,慢吞吞笑了一下。
這人笑起來的樣子有點挑釁,又帶了點不以為然的味道,“不就是交個朋友而已,看把你給龌龊的。”遂又擡眼看向謝遲,“你是輝堯的藝人麼?”
輝堯的全稱叫輝堯傳媒。
杜南明家是搞娛樂業的,而公司則正是他口中的輝堯傳媒。
謝遲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隻可惜卻搞錯了問的對象。況且陸行朝也确實沒有簽在輝堯,便說:“沒啊,我不是藝人。”
“嗯?”
“就一到處給人跑腿的,不是什麼要緊崗位。”他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況且也已經準備收拾收拾離開這行了。”
杜南明剛從尴尬裡緩和出來,聽到這話,便立刻急了:“哎,這事兒你可沒跟我說啊!”
“就随便換個工作,小事兒。”
杜南明“呸”了一聲,壓低聲音把他壓到旁邊:“你這又失戀又換工作又要找人回去演假戲的,你以為我傻啊看不出來?”
謝遲失笑:“哪有那麼誇張……”
杜南明怒了:“那你說,你還準備呆在B市麼?難道不是不打算在這邊兒待下去了?”
謝遲瞬間沉默。
其實他是有一點這個意思的。
自打跟陸行朝在一起後,他就幾乎再也沒有過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圍着陸行朝在轉。陸行朝要拍戲,他就放棄自己的專業跟着一起去了。陸行朝留在B市發展,他也就再沒有去别的城市嘗試過。甚至除了陸行朝之外,他這輩子都再沒有在再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他過去十年的人生都是被陸行朝寫滿的。
如今想要甩掉一切重新開始,當然最好是換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重來。
正在這時。
在旁聆聽着的周越澤忽然開口:“所以你其實還是圈内人是吧?”
杜南明一秒皺眉:“想幹什麼啊你?”
周越澤便笑:“沒什麼。就是覺得以他這素質沒到台前來,簡直是你們輝堯的損失。不然不比你剛剛嫌棄的那什麼黎誰誰強?”
謝遲微微怔忪。
他是沒想到這人繞了半天,居然把自己去跟人偶像出身的愛豆比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有多讨厭這位。一時沒忍住表情:“……不至于吧?”
周越澤不置可否。
杜南明立馬跟道:“得了吧,你可少給我妄自菲薄了,也不知道是誰當初打死不來我這兒,說隻當個助理就夠了的?”他“啧”了一聲,“最後隻能簽了個那玩意兒,虧死了。”
謝遲理虧,低頭又抿了口酒。
他跟陸行朝剛進圈的那年,倆人是完全的一窮二白,既沒關系也沒有人脈。無論幹什麼都仿佛瞎貓亂撲,根本使不上力氣。
後來謝遲實在不忍心看陸行朝屢屢碰壁,也被磨得是真沒有辦法了,便隻得從關系網裡扒出來了杜南明這麼個人,厚着臉皮在夜場裡一連泡了大半個月,灌了不少酒下去,最後才算跟杜南明套熟了交情,終于将事情解決。
不過杜南明的人情債也就這麼欠下了,甚至謝遲到現在都沒法還完。
“這不是台前不好混麼。”
他作出一副偷懶犯渾的模樣,不太在意地扯了下唇,“還是幕後舒服,至少不用被人攻讦。”
“算了。”
杜南明一臉爛泥扶不上牆的表情,郁悶地說,“不跟你讨論這個了,想想就來氣。還不如多喝兩杯,免得我動肝上火。”
話都到了這份兒上,謝遲自然隻能應了。
他剛拿起杯子,遠處那幫鬧哄哄嗨着歌的家夥們便瞅見了卡座裡剛來的倆人,立刻一窩蜂地擠了過來:“嗳,讓我看看這誰來着……稀客啊謝遲,居然能把你給薅來!”
“真難得,果然還是杜少牛逼。”
“嗨,誰讓人家隻跟明哥玩兒呢,咱喊不來。”
謝遲垂眼笑了聲:“這不是剛回來……沒辦法麼。之前除了真抽不出時間哪回拒了?别造謠我啊。”
“那是,你回回都抽不出時間。”他們都笑了起來,“大忙人說說今天要自罰幾杯吧,我們等着數啊。”
“你們直接就說打算灌我幾杯吧。”
“嗬,那不得來個對瓶吹?”
“想讓我進醫院不如再直接點,真難為你們還特意花心思幫我編個理由了。”
一群人頓時大笑。
“那不如這樣吧。”
周越澤慢悠悠接過話頭,朝着謝遲這兒瞄了一眼,低低笑道:“左右都是要喝,不如直接來個雙倍,按遊戲結果來算。大家願賭服輸,喝多喝少全憑本事,這總該沒有怨氣了吧?”
“行啊。”
反正左右都是要喝,謝遲也不跟他們矯情了。他低睫輕輕笑了一下,幹脆利落地點頭:“那你說個玩兒法,來吧。”
*
門“咚咚咚”敲了三聲,卻沒有絲毫回應。
陸行朝微微擰眉,站在門口又等了一會兒。直到餘音徹底消失,才再次擡手敲門。
“——咚咚。”
然而,這次依舊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有些沉默,嘴唇緊抿着,心底已經略微感到一些不快了。但仍強按着耐心,又一次舉手扣響了房門。
沉悶的敲擊聲在走廊中回響。
冰冷晚風自半掩着的扇窗中吹進,卷入簌簌冬寒。
無人應答。
陸行朝皺緊了眉頭。
他快速往旁邊瞥去一眼,伸手按響了門鈴。
“——叮咚。”
平日裡悠長悅耳的門鈴聲已經變得刺耳,然而直到那尾音落幕,陸行朝也沒從門後看到本應早早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