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野見他遲遲沒有回複,忍不住道:“你這表情又是什麼意思,覺得我說的不對?”
陸行朝收神,垂眼說:“我沒試過。”
傅長野差點被他一句話哽死。
噎了半晌,幽幽地說:“那你還真是好命啊。”
陸行朝不置可否。
好命這個詞跟他沒緣,但他也沒打算反駁這人,便說:“我回去再想想。”
“還想啥想啊,趕緊回去道歉。”
傅長野簡直對他要無語了,“你要實在不會道歉,那送點東西也行。今天不是有一堆?你挑個他可能喜歡的送了,再認個錯。他又不是個記仇的人,你倆說開了,那不就完了?”
陸行朝撐着手,望向台上半晌沒答。
待傅長野都等得快沒有耐心了,才聽見這人好似壓根不急般的回複:“嗯。”
差點沒把他給氣暈過去。
真虧謝遲能忍得了這人!
他倆怎麼還沒分手啊?
傅長野郁郁地想。
但陸行朝其實不是因為不急。
他隻是一時間,想不到謝遲喜歡什麼東西。
謝揚和沈音是那種很會教孩子的父母,謝家一大一小姐弟倆,都被兩口子養得不錯。
謝遲打小就好說話,懂事,也不挑剔。
你給他什麼,他都會說喜歡,也會表現得特别開心。但至于他真的喜歡什麼,你其實很難從他的一言一行裡感受出來。
陸行朝跟他處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人不挑食,很能忍,看到什麼興趣愛好都樂意插一腳,好像就沒有謝遲會讨厭的東西。
……
實在不行。
回去的時候随便買束花算了。
陸行朝垂着眼睛想。
“……接下來要進行拍賣的藏品,是由徐先生貢獻的來自Muller大師于上世紀特别設計的鋼筆。這支筆在設計之初,便是為了承載Muller大師畢生的理念,表面停滞的時鐘刻度,也暗含品牌的……”
主持小姐站在台上款款而談。
而在大屏幕上展出的藏品,也瞬間引起了席下嘉賓們的一陣小小轟動。
陸行朝擡了擡眼。
不得不說,這次展出的藏品确實漂亮。
切割精細的鑽石,密密麻麻地鑲嵌在鋼筆的表面,将整支筆襯托的熠熠生輝。而恰到好處的鐘表式設計,又将原本流于俗套的寶石變得無比抓人,叫人不由眼前一亮。
陸行朝一頓。
忽然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件小事。
那時他和謝遲還在讀大學,倆人一窮二白。
有一年他過生日,謝遲給他送了個對當時的他們來說很貴的東西,他不知道怎麼還。後來謝遲便對他說,那你就送我一根筆吧。
他問謝遲,筆那種随便買的東西,為什麼還要特意要了當禮物。謝遲便跟他說,他不是想要那種一次性用完就扔掉的筆,是想要根能長久陪在自己身邊的鋼筆。
長久。
這個詞觸動了陸行朝。
他擡起眼。
今晚第一次真心的,舉起了出價的叫價牌。
*
謝遲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他做着夢,依稀中,仿佛又夢到了謝揚走的那一年。
對方在急救室裡,生死不知。
他怔怔站在醫院的走廊中,耳邊是沈音淚如雨下地讓他滾的哽咽。
他在雪地裡站了一夜,哪兒也沒去。
最後還是謝茴忍着悲痛,打電話叫來了蔣柏洲,才把他接回了家。
陸行朝沒接他的電話。
那一晚,他是一個人獨自熬過的。
他翻了個身。
朦胧中,仿佛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床墊微微下陷。
熟悉的呼吸落在頸畔,熱熱地貼着耳邊。對方給了他一個吻,手臂穿過腋下,圈在他的腰上。
他顫了顫眼睫,微微睜開眸子。
過了許久,躲開這人投落下來的一片陰影,獨自縮進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