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給大地鍍上一層不詳的紅色。
荒郊的爛尾樓,白衣黑褲的男子拾階而上。
男子身材挺拔修長如修竹,臉色蒼白,五官極其英俊清舉,眉目間一股清冽之意。
他慢慢走到樓頂,看着抱臂而立的女子,眼中仿佛含着冰霜,沙啞而冷怒地問道:“現在,現在,你滿意了?”
顔梨被他的話逗笑了,眉梢眼角,全是妩媚:“陸微之,你沒死,我怎麼會滿意?”
她一句說完,忽然從腰後抽出□□,刺了過去!
陸微之側身躲過第一下,她的刀卻像狂風暴雨般,一下比一下快,勢必要置他于死地。
“你——!”陸微之迅速浮起一層黑暗的厲色。
這個忘恩、薄情、寡義的女人!
“哈~”顔梨看着他眼中的憤怒,嘴角的笑越發暢快,正要一刀送去,誰知就在這時候,刺痛猛地從胸口傳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捅穿胸口的刀尖,知道這是誰做的,緩慢地回頭,想問一句為什麼,卻忽然感覺身體一輕。
她的身體憑空飛起,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着,從樓頂扔了下去!
短暫而模糊的視線中,顔梨隻看到陸微之也被炸得血肉橫飛。
為什麼?!
顔梨想大叫,卻重重地砸在地上,她眼前一黑。倏忽之後,顔梨忽然感覺後腦勺劇痛,眼前逐漸亮起。
充滿視線的是一張少女的臉,近在咫尺,呼吸糾纏,兩人的嘴唇差點貼在一起。
這張臉……顔梨不會認錯的,是16歲的她!
她被壓在地上,而壓着她的人,竟然是少女時的自己?開什麼玩笑呢!
如果壓着她的人是少女的顔梨,那她現在是誰?
少女睜大了雙眼,清澈烏黑的眼中,是一個少年的倒影。
少年俊秀如庭中玉樹,蒼白的臉,熟悉的五官,不是正是陸微之少年的時候嗎?
少女的她眼中映着少年陸微之的臉,這是什麼意思?她變成了少年陸微之?
那壓着她的少女顔梨,身體裡的魂魄是誰?
顔梨望向少女的身體,隻見少女抓着左手手腕,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眼中雖然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但更多的,是她熟悉的陰冷。
專屬于一個人的陰冷。
難道是……陸微之?成年的陸微之?
可……這怎麼可能呢?他們不是都死了嗎?她被一刀穿心、摔得四分五裂,陸微之比她還慘,身體爆裂而死,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微之眼中顯然也疑惑着,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着破鑼般的尖叫:“天哪!顔梨,你竟然敢把少爺推下樓!是不想在陸家待下去了嗎?”
一個中年婦女跑來,緊張地查看着顔梨的身體。她的臉顔梨認識,這不是陸家從前的保姆之一張嬸嗎?可這擔心到惶恐的神色……張嬸會擔心她顔梨?不可能!
張嬸站在她面前,想碰又不敢碰,手足無措地看着她,臉上毫無血色。“少爺,你有沒有摔傷?”
少……少爺?這是在叫她?她真的變成了少年陸微之?
顔梨還沒能适應這個身體,表情恍惚。
可她現在是少年陸微之的身體。
十幾年來,陸少臉上有過冷怒,有過暴戾,但從沒有過“恍惚”這個表情。
張嬸的眼淚嘩啦掉了下來,哭着說:“少、少爺,你别吓張嬸啊!你們……你們快把杜醫生叫來!少爺怕是摔壞了!”
傭人從各個角落跑來,不等顔梨反應,就七手八腳地将她扶起來,往樓上去。
顔梨的後腦勺還疼得很,站起來就眼冒金星,腦袋一陣陣恍恍惚惚的。但是,她第一時間推開衆人,忍着頭痛抓住了少女的手。
顔梨隐約知道這是什麼時間點了。
這是她到陸家一個月後。
因為陸微之避如蛇蠍的态度,她年少氣盛,一時沒忍住,找了個機會将陸微之堵在樓梯拐角。
“包辦婚姻的受害者隻有你是吧?我樂意被塞個未婚夫嗎?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
陸微之少年時就已經生人勿近,誰跟他說話,樂意的用眼神回你,不樂意的,連眼神都不給你。
顔梨就屬于他眼神都懶得給的那種。
狠話還沒放完,陸微之眼中就沒她這個人,直接拐過就走了。顔梨也沒指望他回複什麼,她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好。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陸微之要下樓的一瞬間,他忽然身形一歪,直接往樓下滾!
“小心!”顔梨下意識地行動,一手抓緊樓梯扶手,另一手抓着陸微之的手腕。
她從小鍛煉,又簡單學了點武術,身體超棒,身手别說同齡女孩了,就算是成年男子也不一定比得過。陸微之又是瘦高個,拉住他那不是十拿九穩的事?
顔梨清楚地記得,當時她确實穩住了陸微之,但是她的手忽然被一拽,直接将她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