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頌月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陸微之”抓住了手腕,渾身僵硬。别說動了,她連話都說不出。
為什麼“陸微之”忽然出現?
為什麼說她弄傷了“顔梨”?
這些她通通還沒弄明白,“陸微之”已趁着混混們還沒回過神,拖着她就走。一出酒吧,少年就沖路邊停着的出租車去,不由分說将她塞進後座,還不放手!
“你跟她一起。”少年命令,“看好她,保護好受傷的手。”
“顔梨”一直表情冷冷的,聽了少年的話明顯不服,卻不情不願地上車了,坐在她左邊。
少年還沒關車門松手,而是先叮囑司機:“去進河堤公園。快,裡面的人要弄我同學。”
司機大約是個古道熱腸的男人,平時就喜歡看武俠,一看兩個穿校服的學生帶着個濃妝少女從酒吧裡出來,就自動腦補了無知少女差點失/足的場面,應了一句:“你放心。兄dei,松手!”
少年的手一放開,司機就踩油門沖出去,許頌月被狠狠地甩了一道。她下意識地抓住車把,才後知後覺地想到:
咦?能動了?
“勸你不要亂動。”少女端坐在出租車破舊的後座上,仿佛梨花木太師椅,透着一股矜驕的冰冷。
許頌月沒由來地感到害怕。
“陸微之”給她的感覺是講道理的,内心有愛的,盡管被得罪,卻不會違反法律道德。而“顔梨”的感覺則冰冷得絲毫不講道理,做事隻憑喜怒,罔顧蒼生法律。
得罪“顔梨”,她可能會被丢出車去。
許頌月打了個寒顫,不敢多話。
車子呼嘯往前,機車不緊不慢地跟着,始終保持落後出租車半個車位的距離。直到看到河堤公園,機車才領先一步潇灑地一打轉,停在路邊。
少年一手摟着頭盔,一手揉着亂掉的發,大步走過來。襯衫西褲裁剪得宜,肩寬窄臀,腰是腰,腿是大長腿,逆光走來的少年,仿佛漫畫裡的男主角。
“大叔。”顔梨一手按在後座車門上,防止下車,另一手對司機晃晃手機。“微信可以嗎?”
司機掃了他的碼,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夥子,你車技真厲害!我開車這麼多年,就服你。”
“大叔,跟你們比,我算什麼?”顔梨掃了碼,這才松開手。“生意興隆哈!”
車門打開,陸微之先下車,許頌月下車之後沒敢動,隻是盯着少年。
她臉上提防的神色如此濃重,直接把顔梨逗笑了。
“許頌月,你腦袋沒進水吧?跟毒/販混在一起,對同學滿臉提防?你說說看,你的三觀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我給修理修理。”
少女都是有自尊的,被一個全校男神當面罵三觀不正,許頌月的眼眶都紅了,她别過頭,語氣冷硬:“關你什麼事!”
“混社會的不會說‘關你什麼事’,而是說‘關你屁事’、‘關你吊事’。”顔梨頂着清俊校園男神的外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髒話。“來,跟老子重複一遍——關你屁事!”
“關你……關你……”許頌月憋了半天,始終說不出口,隻能狠狠地别過頭,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說。
“髒話都說不出口。”顔梨卻忽然湊到她面前問:“你真的付得起代價嗎?”
許頌月一愣,便聽到少年用清越的聲音說着最冰冷的事實。
“你知道毒/品有多可怕嗎?那是一旦沾染就再也擺脫不了的魔鬼,你會被它一步步拉入深淵。你會先吸/毒,再為了籌集毒/資去偷去搶去賣,在這過程中染上種種羞與人說的病。你的身體,就像一片被丢在垃圾桶裡的菜葉,一點點爛掉。”
“很快,你會利用身邊一切對你心軟的人,騙他們的錢,引誘他們跟你一同堕/落。最後,你身邊沒有一個正常人。一個垃圾和一堆垃圾混在垃圾場裡,或者被警察抓了,去進監獄,去改造。什麼上大學、做白領、好前途,什麼愛情親情美滿的家庭,世上美好的一切,都跟你沒關系。”
“我——”
“你想說自己不會參與吸/毒/販/毒?你想,環境就會允許不參與嗎?好,我當你真的不吸/毒,那麼,你準備拿什麼換取你想要的東西?跟人上/床嗎?”
未成年的女生,内心再大的決心,聽到别人清楚明白地說出這個詞,臉還是紅了。
許頌月努力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的身體,我自己都沒有權利做主嗎?輪得到你們多說!”
“是,确實輪不到。”顔梨點頭,“你願意把自己當成商品,沒人阻攔。但是,你要知道,人的權利都是自己掙來的。商品麼,沒有說不的權利,你必須把自己變成買家喜歡的樣子,而且不要計較自己的價錢。更不要追求什麼重新做人,什麼尊嚴。”
“你知道我們國家為什麼不允許器/官/買/賣,也不允許賣/淫嗎?”顔梨故意說得慢慢的,好讓女生清楚地聽見。“因為國家想讓你做人,而不是做商品。”
“商品隻有價格,沒有尊嚴。”
許頌月渾身一震。
“沒有尊嚴”四個字好像一根針,将她憋住的氣戳破了個洞,瞬間炸了。
“你懂什麼?尊嚴,尊嚴有什麼用?尊嚴就是個拖累!要不是尊嚴,我不會跟他們混這麼久,什麼都髒話都說不出!說要不顧一切,我卻什麼都不敢!好不容易有機會,還被你搞砸了!我努力了這麼久,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