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竟聽到她這聲不好就知道她還沒完,牙根又是一癢,咬着音問道:“又怎麼了?”
明夷眨眨眼睛:“就是不好了呀。貧道給二小姐的是定身護身符,雖然會将二小姐定身,但有符咒在,鬼怪不敢靠近她。這跟曲局長、任副官是一樣的,現在貧道一聲令下,曲局長跟任副官已經被定住了,二小姐還不被吓壞?這房子的玄機貧道也沒參透。少帥,你可真是好心辦了壞事,現在二小姐拿着法力那麼弱的護身符在這屋子裡亂跑,會遇到什麼事,貧道可說不準呢。”
她努力掩飾了,但語氣裡的幸災樂禍根本遮不住。
轉頭一看,程竟瞪着她的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明夷便笑得更歡更無辜了。“少帥,你瞪貧道幹什麼?本來貧道就說了,一切要聽貧道的,否則後果自負。現在好了,少帥被定身了,二小姐不知所蹤,做人呐,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知道嗎?自己做了蠢事,遇到了災難,有點骨氣,别把責任推到别人身上。”
程竟抿緊了嘴巴,不再說話,隻是瞪她,那雙眼睛裡閃過千頭萬緒,隻是叫人看不懂。
“怎麼?不服呀?”明夷輕輕一笑,手一伸就将花口撸子從他手裡掰了下來,後退一步,手臂平直,[木倉]口對準了程竟的眉心。
“你做什麼?”程竟的心頭登時一跳——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縱橫沙場,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次血戰,第一次和再一次被[木倉]指着腦袋,都是同一張臉。他不得不提醒:“這槍是上膛了的!”
明夷歪頭眨了一下眼睛,一派天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道上都是這麼來的吧?不過,少帥别怕,方才你指着貧道時沒有開保險,貧道也不會開的。”
這“不會”,到底是“不懂”還是“不願”呢?
程竟來不及想,他隻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這持[木倉]的姿勢,這似笑非笑的嘴角……他眼睛一花,面前的女子身上的道袍就變成了旗袍,她這樣的風姿,便是白底青花的素色在她身上也能有淡極更豔之感。
他不禁心中大恸,低低地說:“你,你别鬧了。”
“貧道沒鬧啊。”明夷總算露出了真心歡喜的笑,“貧道隻是想讓少帥知道,少帥手中的[木倉]雖然能殺了貧道,但貧道有一萬種方法,在你扣動扳機之前要了你的命。少帥,貧道執掌陰陽百态,這世間的事,隻有貧道願不願意,沒人能威脅貧道。”
她說着,食指搭在扳機上,拇指撫着保險,擡起下巴問道:“現在,明白了嗎?”
程竟毫不懷疑,隻要他說一個“不”字,自己的眉心中間就會出現個血洞。可他真是喜歡看這樣傲踞這樣不可一世的她,好像當日驕縱于申城的督帥府大小姐又在眼前了一樣。大小姐生氣了,他得哄,他知道怎麼哄。
他順從地低眉垂眼,應道:“我知道了,方才是我一時情急,以後不會了。仙姑,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也放了婉照他們吧。是我惹你生氣了,不要責怪他們。”
這才像話。明夷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她放下了手臂,看了看手中的[木倉],說:“這槍不錯,就當是少帥賠罪禮,貧道收下了。”
她熟悉地退膛上保險,将花口撸子往懷裡一揣,轉身便要走。
“哎!”程竟叫道。
明夷回身不解地問,“不是少帥要救二小姐嗎?怎麼?反悔了?好啊好啊,那貧道就不上樓了。”
她分明知道他想說什麼!程竟又給她氣得想咬牙根,卻隻能低聲下氣地求着:“仙姑,你先把我放開,這裡危險,隻怕仙姑一人行動不安全。”
“鬼怪之事對你們來說危險,對貧道而言不過小菜一碟,真正危險的是少帥你呢。”明夷故作為難地皺眉,“方才少帥可是一言不發就拿[木倉]指着貧道的頭呢,要不是少帥身上有定身符,貧道這會兒腦袋都成了開瓤西瓜了。不能放,說什麼都不能放開你,一旦放開了你,誰知道你背後動手要怎麼殺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