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次躺在手術台上,先從眼睛開始,再是鼻子,然後是嘴巴,他把自己一點點整成她喜歡的模樣。
新的面孔和從前截然不同,五官輪廓鮮明,深刻如斧鑿。他改了名字,換了一個全新的身份去接近她。
他制造了他們的偶遇,給她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再加上她很喜歡他那張臉,因此第二次“偶遇”的時候,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他對她的喜好熟爛于心,後面的每一次約會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終于他一步步地走進了她的心。
她同意了他的求婚。
他成了那個站在她身邊的人。
隻是,他時不時會做噩夢,夢見他被她抛棄的場景。
也許是怕什麼便會來什麼,秘密總是藏不住的。
兩個人搬到新家沒兩天,因此書房裡還有一些東西還沒有整理好。早餐後,她要去整理書房。
他牽住了她的手:“老婆,你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就可以。”
琥珀色的眼眸彎了彎,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早上也一直在忙,要不我們一起吧。”
他想不到什麼理由拒絕。
打開堆在角落裡的箱子,他們把箱子裡的東西一點點拿出來,大多數都是他的書、筆記。
分門别類地整理好,她把這些書本依次擺到書架上。
門鈴忽然響了,她讓他去看看是誰,自己則留在書房繼續整理着。箱子裡的東西漸漸見了底,剩下一個不起眼的鐵盒子。
她好奇地打開盒蓋,裡面的東西映入眼簾,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老婆,快遞到了。”林默的聲音飄進了她耳朵裡,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的手一松,鐵盒裡的東西掉在地上。
打火機、簽字筆、發卡、唇釉、廢紙團…
全都是她學生時代丢掉的東西,甚至有的東西上還有着她名字的貼紙。一樣兩樣可以說是巧合,可是東西多了真的是嗎?
戀愛的時候,他和她說過,他從小生活在B市,工作後才來了S市,那他又是怎麼收集到這些東西的?
聯想到這一切的她心中發涼,刺骨的寒意蔓延開來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凍結。
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他,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徑直問出了心底那個疑問:“你到底是誰?”
林默的身形一僵,目光觸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他倉皇擡頭,面上血色褪盡。
為了不留下蛛絲馬迹,他銷毀了過往所有的舊照片,證件照也都以挂失為由換成了新的。甚至和過去有關聯的東西通通也被他丢掉了。
除了那些他曾經在學校偷偷收集來的,屬于她的東西,他不舍得丢棄。沒想到,這些東西反倒讓她起了疑心。
紛亮的眸子暗了下來,嘴唇微微動了動,他嗫嚅着:“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窗外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從過去到現在,他和她坦白了一切。
“所以你是當年那個學弟?”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瞧着他這般模樣,一時如鲠在喉,深呼吸了兩次,強壓住怒火,她用最平靜地聲音問道:“為什麼要騙我?”
“老婆,我想過告訴你真相的,可是我怕你知道我整過容,就不喜歡這樣的我了。”他的眼角突然濕潤起來,有什麼東西碎在眸子裡,他死死咬緊牙根,呐呐地低語。
“騙子!”她一把推開他,回到了卧室,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老婆,我錯了。”林默驚慌失措地追過去,他跪在地上,用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哀求道,“不要走好嗎?”
“放手。”她語聲微涼,眸光暗了三分,側首對他說道。
悲哀又絕望的痛楚中,林默聽話地松開了手臂,隻是大顆大顆的淚珠從他眼裡湧了出來,沉重地砸在地闆上。
他一邊悶聲哭着,一邊幫她收拾着東西。
最終,她還是敗給了哭得滿臉漲紅的他,丢下行李箱,用指腹抹去了他的眼淚。
“傻子。”她歎息一聲。
和她坦誠了一切後,他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以後不用和她撒謊了。
後面的日子平凡而甜蜜。
直到某天夜裡,他開車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車禍。路上明明車不多,拐彎處突然傳來一道刺眼的強光,一輛車沖着他徑直撞了過來,他連忙打着方向盤,車卻撞到了一旁的欄杆,眼前突然天旋地轉,車發生了側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很疼很疼,耳畔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的意識卻漸漸消散了。
校園裡,學生們對中午有人跳樓的事議論紛紛,他們趴在走廊窗戶看着熱鬧,卻被老師趕回各自的教室裡自□□學生的屍體被救護車拉走,他跌下來的地方隻剩下了一攤猩紅的血迹。
經過警方調查,這是一起校園霸淩案。這起案件并沒有引起校方的重視,校方為了學校的名譽,反而把這件事壓了下去。因此,媒體報道裡,跳樓者隻是個因為學習壓力過大而自殺的學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