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發現讓春驚蟄原本在知道夜添衣離世之後，一直漂泊不定的心，瞬間得到了些許滿足，仿佛自己也是被人惦記着，守護着的。

但想到他為了不讓她發現自己，甚至還可以換了口味，春驚蟄又覺得疑惑。

她踮起腳将臉探進窗裡，偷偷摸摸地看着，像是個偷看心上人的姑娘，又似個偷到寶物的竊喜的賊。

看着他埋頭在竈台裡忙碌認真的背影，一種錯過了時空，兜兜轉轉又遇上他的感情，瞬間襲上心間，隐隐有些疼，卻又竊喜的讓她發癢。

眼前這人的背影，即便是身量氣質什麼的都有所不同，但和當年的夜添衣，卻帶着難以言說的相似。

就連這裡有頻繁使用痕迹的廚具，都與凡間的一模一樣。

看着他一如往昔的那般準備着飯食，春驚蟄恍然間，仿佛回到了他的小院，當年的他也是這樣，每當她外出歸來時，都會被他院裡的煙火氣撩動，心間也曾産生貪戀。

春驚蟄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眼前逐漸朦胧，心下恍然不知，當年人，究竟是誰？他的身上，既有清茗神尊的清冷，又有屬于夜添衣的那一份細心溫柔。

可是她當然也知道，神仙下凡曆劫歸來時，都會被天道抹去所有凡間的記憶，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曾經動的凡心而起私欲，以自身的神力與下界做任何牽扯。

那他，又究竟是如何保住了自己的凡間記憶的？他又曾經，付出了什麼代價？

而她自己在忘川找了這麼多年都不見他，原來是因為他……

根本就不是凡人。

可他卻沒有把她給忘了。

否則，在他的世界裡，早就已經沒有了凡間小院裡的夜添衣和春驚蟄，更不會親自找到忘川河邊。

……

近日過得煩悶，春驚蟄也不再主動出現在清茗神尊面前，而清茗也對之前發現春驚蟄另一身份的事情，頗為上心，一直都在神界為她想方設法的查探。

清茗神尊離開清明殿後飛了很久，直到天邊的夕陽逐漸落下，才終于看到了一處占地極大的神殿。

裡面住的，是他的爹娘，自他長大離開，獨自居住在神界之後，他就很少來這裡了。

因為他爹也不希望他來占着他娘的寵愛。

他緩緩落地，看了眼上頭的“遊魚宮”三個字。

他幼時，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往事流轉在心間，莫名的帶起一絲對溫情的懷念。

幼時曾在這裡度過的日子他依舊記得清晰，從一無所有到每日都能看到自己修為上的進步，從隻到爹腰間的個子再到後來可以與爹平視，都是他不會忘記的過往。

“爹，娘。”清茗神尊站在桌子前，無奈的看着他的爹娘兩個。

桌上全是各種零嘴和果皮，想來這兩人獨處的日子，過得頗為逍遙。

他揮了揮袖子，認命的替他們打掃了一遍，這才有了自己坐的位置。

他坐下後，他娘澹妝笑眯眯的起身，隔着桌子摸了一把他的腦袋，這才滿意的坐了回去，問他。

“今日來我這兒幹嘛？”

清茗看了一眼四周，這本該是自己的家，如今自己回來一趟竟還要像來此做客般被盤問，倒也心傷。

若不是他們兩人早早的将自己丢了出去，清明殿也不會建的這麼早。

“你是為了那小姑娘來的吧？”澹妝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問。

清茗神尊并不意外澹妝會知道這些，隻是皺眉點頭。

“算來，如今她已經覺醒了幾次？”澹妝懶散的撐着腦袋，嘴裡還接了他爹遙夜遞過來的一顆去了皮的果子。

“娘你怎麼知道她……”

“因為那位春驚蟄姑娘，就是你娘我當年救下的。”

“我帶她回來我這兒時，她迷迷糊糊的，想來記得不太清。”

“說來那應該是她第一次血脈覺醒，可卻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

“我覺得不對勁，後來經我查探，發現是因為她先天不足，所以才會那樣。”

“為避免她自己受血脈反噬，我隻好将她的血脈暫時封印。”

“難怪她眉心處的印記消失了……”清茗也想不到那竟是他娘的手筆。

“自然是你娘我給她封印的。”澹妝挑挑眉。

“我之前在這附近發現了她，救下她後，我心知她修為不夠，隻會惹來旁人嫉妒，便好心替她遮掩了一番。”

“畢竟她本就先天不足，若是再頂着那印記到處走，要是被識貨的人發現了，她早就……”

自己娘親這想法倒是和賦華衣有些相似。

“她降生時，有一柄劍伴生，那可是……”

提起月台劍，澹妝點頭：“随劍而生，這便是神女的使命，那劍也是神女專屬的神器，可護她長大，融于她的身體，與她的修為一同成長。”

“那之後的血脈覺醒，可有規律？”

“并無，一切，隻看天意。”

澹妝又說：“所以，我才要問你，她目前，已經覺醒了幾次？”

“你自己也是天生便擁有屬于自己的神格，你忘了？天生便擁有神格，可不是什麼好事。”

神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其實清茗神尊自出生起，便已經是神了。

清茗剛想說，大不了，便不當這神女就是了，就被澹妝的話堵住了一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