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一條縫,原來不是公主殿下,是兩個女仆。
阿草又懵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買了一條怪狗,既不摸也不抱,連看都不來看一眼,那位殿下真的是突發奇想去寵物商店視察嗎?
女仆們手裡拿的是一套全新的床品,她們把狗别墅的被子床單地毯全換了。
年輕一點的女仆向四周張望,發現隻有一條狗,沒有别人也沒有攝像頭,她忍不住問:“為什麼要換這個?多醜啊……”
确實不好看,之前的床品是藍綠色,和狗别墅配套,新換的床品是粉藍色,花裡胡哨的。
“别瞎說!”年長的女仆低聲訓斥,“殿下讓換的。”
年輕女仆不說話了。
等她們走後,阿草慢吞吞進入狗别墅,湊到床邊輕輕聞了聞。
他好像有點猜到那位殿下想做什麼了,想讓他感激涕零地享受從沒見過的奢侈生活,敞開心扉和公主傾訴過往經曆,被收服成一個忠心的仆人?
公主殿下可能都不敢想象,世界上還有他這樣惡毒的人,他不僅不會感激,還會想辦法讓公主失望。
想必公主殿下順遂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體驗過“失望”,世界對她來說就是樂園,即使有障礙,也都是長輩提前設置好的,努力一下就能解決的。
阿草揣測,她經曆過的最大失望無非是女仆插錯瓶子裡的花、花園的草坪太整齊、無法在上課時間出去玩,他絕對不會給這樣的小女孩當“忠仆”,他要反過來讓公主依賴他,甚至崇拜他,找機會……找機會做什麼?
阿草也不知道。
于是阿草憤憤地把剛換上的床品全用口水嗦了一遍。
嗦完後他神清氣爽,得意洋洋地跑到豐榮區的一個躲避屋下睡着了。他甚至做了個美夢,夢中的公主殿下來找他玩,走進狗别墅後伸手摸了摸被子,摸到一手口水。
阿草在金色的柔光中醒來。
他其實沒睡多久,畢竟白天睡了太多,晚上很容易睡不着。他一開始以為金色的光是天花闆投影變換出的新花樣,等他眨眨眼睛,定睛向躲避屋外看去,才發現原來是公主在發光。
她沒戴白天的繁重金飾,隻穿一條睡裙,側坐在跷跷闆的一端托腮看着阿草。不知道為什麼,她全身由内而外地散發金色的柔光,就像埋藏在幽深洞穴的純金一樣。
阿草看直了眼,差點主動開口說話。他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把自己裝成一隻真正的比格犬,友好地沖公主搖了搖尾巴。
公主從跷跷闆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對視一會,放下一個三明治,然後走了。
阿草再次懵了。
在他的設想中,公主應該偷偷來找他,開心地摸他,要求他陪自己玩,不斷問你其實是人吧,你看我多聰明,一見面就發現你不是狗。而阿草則保持高冷的面孔,最後一刻才開口說話,然後講些公主不知道的東西鎮住她,在這段主仆關系中占據主導權。
以上内容都沒有發生,公主殿下确實是偷偷來的,她沒走正門,阿草親眼看見她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穿牆離開,但她不說話,她對阿草沒有興趣,她隻給阿草帶飯,而且是冰飯,涼涼的挂着冰渣。
第一天晚上是三明治。
第二天,阿草把被套嗦了一遍,公主給他帶的是咖喱飯,冰的。
第三天,阿草把地毯嗦了一遍,公主給他帶的是番茄肉醬面,冰的。
第四天,阿草把床單嗦了一遍,公主給他帶的是薯條和漢堡肉,冰的。
第五天,阿草嗦不動了,也不想吃飯。
他倒不是不能吃冰飯,他樂意吃任何飯,狗糧也吃得很開心,而且吃得一滴不剩,連飯碗都舔到不用洗的程度。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公主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在他的設想中,公主的目的如果是“獲得一個忠心的仆人”,那她應該給阿草吃點好的,至少和阿草說說話呀。
第五天,公主放下一盤烤肉配蒜香面包,阿草終于忍不住了,但他是隻矜持的狗,要堅守住最後的僞裝,他夾着嗓子用氣泡音說話:“是冰的。”
公主停下離開的腳步,她說:“怪不得看起來和書上的不一樣。”
阿草驚呆了,他特别想問那你平時吃什麼,難道不吃飯喝露水嗎?連食物都隻從書上見過。
公主走回他面前,把手放在盤子邊緣。金黃色的光從她手中浮現,阿草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不清楚這是什麼,但一定是很厲害的能力,是黃金血脈在黃金城中才能擁有的能力。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面包燃燒起來。
“我的飯!”阿草像隻鴨子一樣慘叫,連氣泡音都忘夾了。
烤肉與蒜香面包碳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