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阿草怒了。
阿草當流浪狗的時候就是狗屆一霸,隻有他打别的狗,根本沒有挨打的可能性。他被柴犬一屁/股甩出真火氣,在地上打滾翻身,向珊瑚絨狗窩沖過去。
凄辭暮沒看懂他要做什麼,臨陣脫逃嗎?
隻見阿草一個往返跑,叼着狗窩向布偶貓沖去,貓炸着毛身體彎曲成幾字型,阿草把珊瑚絨往貓身上一蓋,貓奇迹般平和下來,開始賣力地舔珊瑚絨上的毛毛。
厲害呀,凄辭暮在心裡誇贊,不愧是阿草,直接封印對方一員大将。
“汪嗷汪嗷!”
緊接着,阿草一聲不吭地壓低身體,向狂叫的柴犬沖過去,直接鑽進柴犬的肚皮下!
他用力托起柴犬肥胖的大屁/股,開啟死亡螺旋加速大回轉,可憐的柴犬踮着兩隻前爪,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阿草越轉越快,任憑柴犬狂叫也不減慢速度,轉到不能更快的時候,他一個矮身,柴犬一下子被慣性甩飛出去。
“咚!”柴犬撞在樹上。
“噗。”凄辭暮憋不住笑出聲,她整理表情,對尼爾說:“你有這麼高速運轉的柴犬進入黃金宮。”
尼爾狼狽地幹笑,趕緊讓仆人把暈頭轉向的柴犬抱走了。
當天晚上,凄辭暮和阿草一起趴在秘密基地的地毯上大笑:“哈哈哈哈你沒看見尼爾的表情,就好像你轉的不是柴犬,而是把他托起來轉暈了一樣!”
阿草站直挺起胸膛:“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凄辭暮把他抱起來,用他的毛擦拭笑出來的眼淚。
“我從來沒見你這麼開心過。”阿草忽然說。
凄辭暮愣了一下:“有過很開心的時候,但沒這麼笑過。”
阿草把頭枕在她腿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實際上,阿草越和凄辭暮相處,越覺得她可憐。她生在皇室,長在權力的中心,卻偏偏擁有一副這樣的心腸。如果她和阿曼達一個樣子,她可能不會這麼矛盾、這麼痛苦,但她似乎天生就是善良慈悲的,她極其善于共情,共情那些和她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一般來說,共情能力過強的人總是在無關自己的事情中投入過多的情緒,這種人像無根的浮萍,軟弱又空虛。但凄辭暮不是,她擁有無限的精力和堅定的目标,阿草目前看不清目标是什麼,他希望她的目标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買阿草之前,她在整個黃金城都沒有真正的朋友,更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出門社交認識新朋友。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在别人眼裡都帶有目的性,她自己也習慣性帶有目的。比如邀請曉曉來宮裡玩,實際上是讓曉曉回去傳播“公主新養了一條小狗”的消息。
曉曉是真的管不住嘴什麼都向外說嗎?阿草不覺得,凄辭暮需要有人做她在閑雜瑣碎小事上的喉舌,就像今天需要阿草幫她表達厭惡,曉曉欣然接受這份任務,同時也靠完成任務拉近和未來女皇的感情,這是她們心照不宣的交易。
她小的時候靠“交易”完成小事,長大後會用同樣的手段和大臣們博弈,立法、收稅、工程、軍款……太多太多事情等她探索。
阿草覺得好累,如果讓他過這樣的日子,他不如回去流浪,過着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黃金王朝最喜歡恢弘的叙事,但王朝的公主在黃金鑄成的宮殿中卻沒有一點安全感,甚至從沒開懷大笑過。她像一隻皮毛華美的幼獸,懷抱一顆柔軟善良的心,抵禦所有帶有目的性的人。
然後她不得不去算計、去說一些話中有話的語言、去衡量一個人對自己是否有用,而不是單純的“我隻是覺得人不該被關在狗籠子裡”。
最後呢?阿草想,她會讓那些人如願以償嗎?她會變得和阿曼達一樣嗎?
“阿草。”
阿草根本沒聽見,他出神地望着公主殿下,想象她長大的樣子。
“阿草!你怎麼走神了,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啊?”阿草猛然回神,“抱歉,沒聽見。”
“我說我想要新的劍術老師,人已經選好了。”
終端機被放在阿草面前,鮮紅的熱搜置頂在最上面,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小的“爆”字:付微塵打敗劍仙軒轅當空!
“付微塵?”
“你知道她呀?”凄辭暮有些驚訝,“隻有我不知道嗎?如果我不偷偷上網,都不知道她這個名人。”
“唔。”阿草悶悶地唔了一聲,搜腸刮肚地尋找措辭,“她最早成名全靠黑紅,不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在戲班子工作過,我的同事很擅長模仿她,靠誇張的模仿得到過很多打賞。三年前她退網了,你不知道她很正常。”
“啊?”凄辭暮頓感不妙,她打開搜索欄,輸入付微塵三個字,按照時間倒序查找,付微塵最早的黑曆史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一個制作相當拙劣短視頻,三十歲的付微塵面對鏡頭喊:“家人們,我們今天去挑戰飛羽門的掌門!你們說我能不能赢?”
屏幕上方飄過一串彈幕:
【能赢!快用你那定場詩尬死他!】
【乖,回去打工吧,劍那玩意兒是你能練明白的嗎?】
【都三十了,老大不小的,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我們維度怎麼出了個你這樣的貨?】
鏡頭一切,矮胖的付微塵笑着站在飛羽門前,擺出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抑揚頓挫地念:“鐵劍懸星三十春,獨向天階叩朱門。十八玉京無寒士,一身霜雪赴微塵。”
【别念了别念了師父别念了。】
【我腳指頭能扣出一座萬化仙宗,你要不賠我點精神損失費吧。】
【号是起了,家人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