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實在太疼,或許劫後餘生而恍惚,等了幾秒沒有反應,許久她才聽見面罩下傳來一聲悶悶的有些顫抖的回答:
“……還好”
突然的變故讓本就混亂的地下世界驚了一瞬,接着,更加瘋狂扭曲的混亂以擂台為中心炸開。庫伯抹幹淨眼睛上的酒水,泛着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不斷逼近,魁梧的身軀裹挾着壓迫感一點點朝他們壓過來。
台下戴着烏鴉袖章的人員不約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從四周大聲呵斥着,紛亂的人群躲避瘟神般讓開縫隙,很快他們擠到了舞台上将三人包圍。
嘶吼着的重金屬音樂停了,五彩斑斓的燈光依舊群魔亂舞地四處亂晃,人群安靜下來,靜得出奇。
狂歡的靈魂紛紛停止了躁動,靜靜等待觀看即将到來的凜冽風暴,謹慎小心的靈魂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行屍走肉般麻木的靈魂控制□□睜着眼看着,無動于衷;
已經腐爛的靈魂扭曲地笑着,期待着他人的痛苦,以此為食。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在這靜态的圖景中動了,他的鞋和擂台相碰發出輕微的響聲,刀疤下的眼睛如同尖刀上上下下刺了葉蓮娜幾輪,那被大麻熏壞的嗓子嘶啞地轟鳴着:
“給這個不守規矩的雜種講講規矩”
刹那,如同爆開的煙火,火星飛迸,點燃了夜空。鴉雀無聲的空間霎時人聲鼎沸,尖叫和金屬碰撞、瓷器碎裂的脆響此起彼伏,謾罵吼叫砸開在每個人耳邊。
讓我們向上看,視角飛到人群頭上,飛到頭頂炫彩的燈,穿過天花闆。
今晚紐約的夜空很好看,沒有雲,可以看見滿天閃耀的星星,月亮挂在天幕發出柔和的光幫星星照着路,每顆星星都借月亮的光安安穩穩地在自己的那條軌迹上飛翔。
細細碎碎的嘔吐聲在無人的巷子裡打轉,又消散去。葉蓮娜抱着雙臂靠在一側牆面,看着吃下催吐劑的男性拉下半邊面罩露出嘴扶着牆嘔吐。
對了——他穿的連體衣甚至是棉制的,沒準還真是背着家長跑出來的孩子。
“……謝謝”
終于止住了嘔吐,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男孩恹恹地蹲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道謝,語氣頗為真誠。
“為什麼去那種地方”
他沉默了一會兒,蹭掉臉上的污漬,有些煩躁地隔着布制頭罩抓了抓頭發。
“我能在那掙到錢,很多錢”
“你認為五十美金值得你用命去換嗎?boy”
“我能依靠自己讓我的家人過得輕松些,我為什麼不去做?女士!”
“他們知道你在用命賺錢嗎?”
男孩揮舞的手臂頓時僵住了,像被母親叼住後頸的幼貓。
“把這些錢拿給你的家人,告訴他們這是怎麼來的,你認為他們會開心嗎?”
他垂下頭,露出來的手指攥住了衣服邊緣,健康的粉色指甲捏的泛白,許久,他才輕聲說:
“我不會去那了”
男孩透過頭罩上的目鏡看,帽檐和衣領擋住了這位女士的大半張臉,露出來的藍色眼睛冰冷剔透,讓他渾身一凜。
這雙眼睛彎了彎,她笑了嗎?
“你根本沒明白”
射出的鈎爪攀住牆體,迅捷的人影一起一落消失在陰影中。
“五天後,在這見”
她的聲音被晚風卷着傳到了男孩耳中。
夜深了,奇裝異服的男孩熟練地爬上二樓的窗台打開窗戶,利落地翻進去,沒有驚動已經睡下的叔叔嬸嬸。
彼得.帕克伸手扯下了那個可笑的布頭罩,棕色的發絲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他捋捋被水氣打濕的發絲,随手把頭罩扔到旁邊的寫字台,整個人往後一仰倒在了床上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