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收拾好背包。他這趟出遠門,可包卻癟囊囊的,眼瞅就沒裝什麼東西。
“該不會真的隻帶了幾條褲/衩吧?”白雨星來給周啟尊送飯,拎他的背包轉圈兒瞧。
周啟尊無奈:“是啊,怎麼了?”
“你這不行。”白雨星立時苦口婆心地說,“你以為南方開春兒暖和?湖南那片兒特愛下雨,有時候一連半個月見不着太陽,陰冷陰冷的,你得帶上厚衣服。”
白雨星:“還有雨傘,傘沒帶吧?”
“......”周啟尊歎口氣,轉身去櫃子裡翻雨傘,“衣服帶了,打的壓縮,不占地方,雨傘我這就放包裡。”
他說着找到雨傘,當白雨星的面兒塞進背包:“行了吧?别絮叨了,求你,頭疼。”
白雨星眨巴兩下眼皮:“我怎麼覺得你學老實了?”
要是擱往常,周啟尊八成不會這麼聽話,不但嘴上要抱怨,說不準還能不吃好賴地戗他一跟頭。
自從江流沒了以後,周啟尊似乎真的......有些像個人了?......
“你怎麼那麼煩人?”周啟尊皺巴臉,從窗台上拿來風幹好的粘土兔子,已經打好了包裝。
——之前的訂單,總算是做好了。
他将東西遞給白雨星:“照單子上的地址,幫我寄出去。”
白雨星接過來:“你這段時間就接了這麼一單,不夠塞牙縫的......你去吉首有錢嗎?要不我給你拿點兒?你嫂子今天還說......”
“哥,差不多得了。”周啟尊從兜裡摸出根煙點上,吐一口白霧,“我爸的棺材本還剩點渣,等渣也沒了,我再吃你的。”
“......”白雨星無話可說,最後終于被煙給嗆走了。
白雨星走人,周啟尊才得了消停,他抽完一根煙,掐掉煙頭,轉身去枕頭底下找出了家傳的那枚血玉扳指。
說起周運恒的棺材本兒,留給周啟尊的錢不少,但基本全敗敗光了,也就剩這枚血玉扳指,還是囫囵個兒的。
周啟尊擎起它看了看。他隔三岔五就習慣拿來看看。這次去吉首是為了周怿,他就更想拿來看看,不僅看看,這玩意他還要帶着去。
“爸,媽,要是你們在天有靈......魂兒肯定是有吧。”周啟尊啧了聲,“擱年前,我還不信有鬼魂呢。”
“反正,你們要是牽挂着小怿還沒投胎,就想辦法保佑保佑她吧。”周啟尊說。
說完周啟尊愣了會兒,給扳指揣進兜裡。這一揣,不小心手滑,差點給扳指揣掉地。
周啟尊呼出口氣,又掏了根煙抽,直到這回點火時他才發現——他的手指居然在抖。
八年了。
這一次......
“喵——”
順貓叫聲轉頭,周啟尊瞅見姑娘蹲在床頭櫃上,那拉長脖頸的優雅姿态,宛如一隻正襟危坐的貓中貴婦。
周啟尊走過去,耷拉眼皮瞧姑娘:“我出遠門,得幾天才能回來。你就出去流浪吧。”
周啟尊:“不過我在窗台上放了餅幹,窗戶給你開着,可以進來随便吃。還有二樓卧室的門,我也不關,你要是不愛流浪,床和沙發也可以随便睡。”
他咬着煙頭說話,嘴皮子抖幾抖,煙灰就撲簌簌地往下掉,落了黑桃姑娘滿腦袋。
姑娘被煙迷了眼,發出委屈又膩歪的哼唧聲,不斷用爪子扒拉自己頭。
周啟尊大慈大悲,伸手給它撲噜幾下,又捏姑娘一隻耳朵搓搓:“在家等我吧,祝我一路順風。”
“放開我耳朵!”黑桃姑娘内心咆哮。可剛咆完它就愣了。
它迎上周啟尊的眼睛......——那眼神說不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黑桃感覺到,周啟尊搓自己耳朵也沒用力,兩隻溫暖粗糙的指腹甚至是輕柔的,居然還挺舒服......
周啟尊怎麼了?
黑桃猶豫片刻,腦袋蹭了蹭周啟尊的手背,長長“喵”出幾聲。
——放心吧,有大人陪着你。我家大人可厲害了,還特别喜歡你。
。
下午三點半,周啟尊背包進機場,排隊打登機牌的時候,他不經意轉了個頭,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周啟尊怎麼也沒想到,他能在機場碰見張決明。
“張決明?”周啟尊低頭看眼手表。
時間來得及,他幹脆一步跨出去,放棄排好的位置,去隊尾和張決明一起:“你怎麼......”
“你怎麼在這?”張決明努力演好這場偶遇,“你這是要出遠門?”
近距離看周啟尊,能看出他這些天休息的很不好,定是心事太重了,人也輕減一些。
大概是張決明出人意料的次數太多,反正在機場遇見,總比他突然飛進五樓的窗戶強百轍。
周啟尊被張決明三番五次驚悚過,現在已經驚訝不動了:“嗯,有點私事,我這趟飛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