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一怒之下和人在公司吵架，上層看她更加有意見，她幹脆離職回家待産。

生下方聽夏後，蘇葉馬不停蹄繼續工作，可四處碰壁，她把怨氣全撒在剛出生的方聽夏身上，扭頭就把方聽夏丢給老家的公公婆婆養。

這一丢就是十幾年，方家人隻有偶爾過年過節才會順便去看望方聽夏，直到方聽夏上初二那年，公婆委婉提出村裡教育水平比不上城裡的，方聽夏才被接回。

十四歲的方聽夏頭一次回家不免緊張，他言行舉止夾雜着鄉村孩子的野性和活潑，這和從小在身邊培養教育的方璟完全不同。

蘇葉看不慣方聽夏的野蠻，每次看見方聽夏都會想起生方聽夏那年的痛苦經曆，對待方聽夏沒有方璟那麼上心。

方聽夏剛上市區的學校，很多課程他沒上過，課上的内容聽不懂，第一次考試考了個倒數第一，蘇葉覺得非常丢人。

加上方聽夏脾氣犟，剛入學沒多久和人打了一架被叫了家長，蘇葉對方聽夏的印象更差，覺得方聽夏是個被公婆養壞了的，養不好的小孩。

她本身對方聽夏沒感情，又嫌棄方聽夏的鄉野氣息拿不上台面丢人現眼，以至于在平日生活中故意忽視方聽夏。

而身為父親的方振由于工作非常忙碌經常出差，他對方璟都有所忽略，更何況從小都不怎麼管教的方聽夏。

所以方聽夏被接回方家後一直是沒人管教的狀态，不會讨好賣乖做不來低眉順眼的事，脾氣很古怪，自然不得父母喜歡。

朱惜文偷偷從抽屜裡拿了塊糖丢給方聽夏，把話題扯到别處去，“話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方聽夏翻完了書無聊得很，他拆了糖扔嘴裡，拿出一張白紙寫寫畫畫，“家裡來了人，有點煩，就早來了。”

“哦。”朱惜文不怎麼在意，塞給方聽夏一本漫畫書，“你有看過這本嗎？我從我弟那裡偷來的，聽說很好看。”

高三的第一天沉悶壓抑，方聽夏上了一天的課渾渾噩噩走回家。

打開家門發現客廳沒人，丢下書包去廚房裝水進屋，路過書房時聽見裡頭傳來他父母的說話聲。

方振沏了壺茶遞給莫澤謙，“澤謙，住的還習慣嗎？小璟房間還算大，先前給他做的上下鋪床沒收，那床雖是上下鋪，但足夠寬敞。”

方璟房間和主卧的面積差不多，從前方璟總愛生病，蘇葉為了照顧他才買了上下鋪，這次莫澤謙來方家借住，沒有多餘的房間，隻能和方璟住一個屋。

莫澤謙接過茶，他手指骨骼分明，又長又細，揭開茶蓋撇去葉子，輕吹一口送進唇邊，這才揚起唇角說到：“方伯父，我住的很習慣，您不用對我太費心。”

他把茶杯擱在紅木茶幾上，手腕處的名表不小心碰着了紅木，很輕微響了一聲。

方振瞧着這位莫家的小輩，越看越是驚歎，莫家是怎麼樣養出如此這般氣質清貴的人物，連他家大兒子都不曾有過的氣韻。

“是這樣的，我聽小璟說你高考是南大直招，課業也是系内數一數二，我想着讓你一周花兩小時教一教我那不成器的小兒子。”

方振說得謙遜，“當然小璟實在沒時間，我也不會責怪，都理解。”

蘇葉在一旁插嘴：“就方聽夏那成績，還需要教什麼？如來佛祖都教不會！你也别難為人家小璟，人小璟是為了教授一項目才來這兒，讓他住在這兒夠委屈他了。”

面對妻子的抱怨，方振冷冷掃了蘇葉一眼，“都高三了，你是想讓外頭說我們方家不會教育兒子？”

蘇葉卻不管，仍舊說着，“他從小長在村裡，那種教育環境能培養出什麼人才？骨子裡就已經廢了，未來找個辦公室打字的閑置，随便娶個普通人家的姑娘安度一生，其他的你再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

“那也得教！”

方振聽蘇葉說起小兒子的成績實在差勁，想着高考不要考太差，随便混個野雞大學别丢他的臉就成，沒多花功夫去為方聽夏考慮前程問題。

但蘇葉覺得完全沒必要，方聽夏回方家後，吃穿又沒少他的，到時候讓方璟給他個職位就成，用不着麻煩莫澤謙。

眼見方家夫婦争執起來，莫澤謙嘴邊挂着淡笑，很适宜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陣子還不忙，能給伯父伯母幫個小忙，我很樂意，不麻煩。”

晚上十點多，莫澤謙敲着方聽夏的房間門。

隔了幾秒房間門才打開。

房間内的方聽夏穿着略微寬大的短袖，瞧了眼莫澤謙放他入内。

莫澤謙愣了一秒，猜想方璟應該跟他說過補課的事，但他作為方聽夏的臨時老師還是要說一遍來意。

“可能你哥哥跟你說過了，我是來幫你補課的。”

“嗯。”

方聽夏沒什麼表情，他回到他的小課桌前，拿出一張草稿紙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莫澤謙覺得這小孩有點孤僻，行為舉止和他哥不大一樣，想着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讓這小孩能稍微放下點戒備心，和他平和相處。

琢磨半晌，想不出個好法子，莫澤謙便掃了眼這間屋子。

這間房原先似乎是個保姆房，地方小光線不太好隻有一扇不大的小窗戶。

房間内勉強放下一張小床和一小桌子，書桌上有三層書架可供放書，再旁邊是浴室。

整間房子裝飾很樸素，和方璟的卧室相差很大。

方璟無意中向他提起過，方聽夏剛回來時蘇葉的意思是讓兄弟倆住一起，可剛回來的方聽夏覺得哪裡都是陌生，很不習慣和别人一起住，非要住小房間。

蘇葉看他拒絕了自己的好意，沒耐心哄小孩就随他了。

方聽夏就這麼住在一間陽光不算好，地方狹窄的地方，住了幾年。

莫澤謙收回目光，問：“我可以先看你的試卷嗎？”

方璟說他們高三暑假沒放假都要補課，前幾天考了一次模拟月考。

方聽夏頭也不擡，指了指自己的書包，意思是讓莫澤謙自己拿。

莫澤謙真就拉開拉鍊，沒翻别的，隻在書與書之間取出了試卷。

他攤開一張數學卷子，看了眼分數，沉默了。

數學卷子上的答案幹淨整潔，老師似乎懶得打勾，明晃晃在卷子上寫了三位數字：100。

這還要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