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單姯挑着碗裡的花椒，頭也不擡地應下。

梁星緯愣了兩秒，“你同意了？”

“接下來的幾場先接着拍，等後面的做好調整以後再換？”

梁星緯松了口氣，好像瞬間卸下了什麼重擔，“當然。”

話音剛落，他又随即補充，“不過你放心就調幾場，讓我松口氣，主要再這麼拍下去我都快沒耐心了。”

“我聽說了你那邊的狀況。”單姯瞥了一眼梁星緯，淡聲出口，“不過你都拍不明白，我不敢保證我就能拍明白。”

五天後，單姯和梁星緯的部分拍攝做了調整，單姯被換到了A組拍攝。

但拍攝的狀況并不比梁星緯好上多少，甚至因為她的要求比梁星緯還要苛刻嚴格，導緻拍攝進度更加滞後。

在江季同和裘安的一場對手戲因為他怎麼也找不準狀态連續NG了三天後，單姯的忍耐也告罄，略顯煩躁地抓起對講機喊了聲，“卡！”

這聲比她平時說話的語氣偏重了些，所有工作人員一時皆都噤聲，齊刷刷看向了單姯。

單姯把對講機和劇本一起重重地摔在了監視器前的桌面上，站身朝演員走去，眉頭深蹙，張口就是一句，“還能不能拍？”

周圍的工作人員聽得心驚膽戰，抿緊唇不敢吭聲。

饒是梁星緯對上江季同這個NG大戶，雖然愁得焦頭爛額地抓耳撓腮，也隻是好聲哄着耐着性子細心講戲，沒這麼态度強硬地直接問人還能不能拍。

畢竟組裡都知道這本子又不是人家存心想接的，隻是攬下了同公司同事的爛攤子。

裘安第一次見單姯面帶愠色，語氣也明顯不對，吓得瑟縮了一下，她膽子小條件反射地往身邊唯一能讓她躲一下的江季同身後靠了點。

江季同瞥了她一眼，眼帶笑意地看向單姯，“單導，裘安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好好說，别吓着她了。”

裘安：“……”

單姯掃了一眼裘安，随後瞥向江季同，“我說得是你。”

江季同頃刻斂起笑，有些錯愕地和單姯對視，确認她确實是在兇自己後，擡手撓了撓鼻翼，“我也不經吓啊。”

單姯眉蹙得更深了。

在她再次開口之前，江季同眼觀鼻鼻觀心反應敏銳，态度直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帶着歉意朝周圍偷偷往這邊觑的工作人員鞠了一躬，“抱歉各位，由于我個人能力的不足，拖累了大家的工作，抱歉！”

他态度真摯，一副犯了錯就立正挨打的誠懇模樣，倒是讓還沒來得及發揮的單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壓着的火登時無處可撒了。

江季同搶占先機的自我反省後，又去觀察單姯的反應，見她神色有所松動，暗暗松了口氣。

眼下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單姯正想簡單提兩句兩人拍攝時存在的問題後，就回去繼續重拍。

她才剛張嘴，就被旁邊的鄧瑪拉了一把，“行了單導，人季同都道歉了，你也少說兩句，總得給演員進步的過程，多拍幾次就有經驗了。”

“多拍幾次？”單姯本來就還未完全舒展的眉毛又擰了起來，扭頭看鄧瑪，“他是來學習的麼？”

不等鄧瑪反駁，單姯譏诮道：“鄧副導還真是好說人情話。”

鄧瑪臉色立馬垮了下來，難看的厲害，單姯當做沒看見，自顧自說：“作為一個演員提高自己的業務水準是他私下該做的最基本的功課和努力，而不是正式工作了，讓整個劇組的人花費時間精力，燒着經費陪他上課刷經驗的。”

這番話夠不留情面，沒給鄧瑪連帶着江季同任何台階下，一時間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單姯擡起手看了眼腕表，冷掃了兩人一眼，揚聲對周圍的工作人員說：“準備一下，接着拍。”

見識了一番她三言兩語大殺四方的架勢，工作人員們哪裡敢懈怠，立馬去忙自己手裡的活了。

等單姯轉身走後，鄧瑪對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口水，罵咧道：“什麼玩意兒！這個單姯挺會擺譜啊！本事不見得有多大，脾氣還不小！”

江季同臉色更不好了。

鄧瑪當他是和自己一樣被下了面子後心情不爽，還擡手拍了拍江季同的肩安慰，“沒事季同，這女人有時候就是會發病，你也别放在心上，再忍她幾天就換回梁導了。”

江季同沒說話，沉着臉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開，直接脫下校服外套丢給了旁邊的溫安，冷聲吩咐，“扔了，重新換一件。”

校服雖然還有的是，但這是服裝道具，哪能随便要扔就扔。

溫安剛接過衣服，就被一臉疑惑的鄧瑪拿過去抖開校服看了看，“這衣服好好的，換什麼啊？”

江季同看都沒看一眼，從包裡摸出一包紙巾，隻簡單吐出兩個字，“髒了。”

鄧瑪拿着衣服仔細檢查了一遍，确定幹幹淨淨沒有半點污髒後看向江季同，“哪裡髒了？很幹淨……”

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盯着江季同抽出一張紙，仔仔細細擦着剛剛推掉他手的那隻手，連指甲縫隙都不放過。

這一連串的舉止加上他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想讓人不多想都難，鄧瑪面色微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季同絲毫不怕得罪面前的副導演，還特意把擦手的紙巾一并塞進鄧瑪拿着的那件校服的衣兜裡，“不好意思啊鄧副導，我這人有潔癖，沒有冒犯的意思，您大氣點兒啊。”

聽着江季同的話溫安腦瓜子嗡嗡的，怎麼說鄧瑪也是副導演，梁導的得力幹将，他哥怎麼能說得罪就得罪！

鄧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面色難看至極，隻覺得江季同陰晴不定敵我不分，和單姯那女人一樣有病！

旁觀者裘安心裡卻跟明鏡兒似的，突然就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磕到了CP的快樂，心情又複雜又小激動。

單姯剛洗完澡出來，就聽到床上的手機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