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玉帝，王母，諸位神君。”

來人似乎還挺懂禮貌，還知道打招呼。衆神堪堪站穩，趁着大殿結界破碎，召喚各自趁手兵器，對準前方的破洞。

玉帝與王母此刻已然站穩，兩人互相扶持撥開前方衆神，定定看向出聲之人。

此人一身狼狽至極，衣服已經不是破衣爛衫能概括的。全身都是仙兵法器割裂出的大口子，仿佛被十萬人圍攻過，破破爛爛的布條子上纏繞着說不清是靈氣還是煞氣的恐怖氣息。

王母下意識捂住嘴，“你不是，不是已經，已經···”

“托福，還沒死。”來人不僅胸口有一個打洞，還散發着不詳的烏光。面上亂七八糟的也都是血痕，渾然看不清面目。聲音嘶啞難聽，應與脖頸上幾乎切開一半的傷勢有關。

這人甚至是閉着眼的，嘴也沒動過。

就仿佛，一具屍體。

“沒死好啊，沒死好啊。”王母往玉帝身前站了站，遮住玉帝越發佝偻的身體，尴尬片刻後便恢複了雍容之态。“未知道友此來，此來有何急事。當初大戰之後，人神之約，道友不曾忘吧。”

她望着那人手中一杆烏黑的長槍，忌憚不已，生怕這把槍等會兒會貫穿誰的身體。

玉帝不斷嗆咳，竟開不了口。

衆神見王母與此人竟認得，不約而同面面相觑。

以這位主母的心性，這幾句話堪稱是示弱了，竟然想用人神之約來約束此人。

衆神以目相談，卻不知，這人神之約是何物。此人一擊打穿淩霄，恐怕已是大羅之上的準聖了吧，也不知是何方神聖，怎的形象如此抽象，這樣如何利于維持信仰。

“這兩人，王母可識得。”來人攤開手掌，兩道魂魄顯現出來，一大一小，不過普通凡人，渾渾噩噩的，看不出絲毫奇特。

王母望向玉帝，玉帝搖搖頭，王母深深呼出兩口氣，緩緩搖頭，“道友不妨直言。”

來人又抛出一具屍體，形有三足，乃鳥态。

“一命抵一命，何如。”

王母捂着嘴，驚呼：“大金烏？！”

衆神君齊刷刷後退，讓出一片空地。

王母上前查看，竟然真的是大金烏，已經死透透的，魂魄已散。

玉帝扶着桌子，盡力維持着一貫威嚴，“楊天佑，及其子楊蛟，有何特異之處，竟引動道友出手擊殺小兒。”

“當初人神之約，乃玉帝與人皇簽定。人神不得相戀，是如何規定的。”來人不答反問。

“人神相戀，則當罰神去仙骨為人百世，待功德圓滿方可再列仙班。罰人百世贖罪，不得超脫，待功德圓滿方可解脫。”玉帝閉了閉眼。

衆神嘩然。

玉帝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你的妹子，此刻尚未剃去仙骨，不歸人界。但楊天佑與其子乃凡人，當由人皇處置，你罰不得。”來人聲如洪鐘，“玉帝，你逾越了。”

多少年了，人間何曾還有修士敢打上淩霄寶殿，指着玉帝的鼻子告訴他，你越界了。

地上，還躺着玉帝長子的屍首。

玉帝咳出一口神血，他忌憚那杆能刺穿聖人之體的槍，忌憚極了。

這個仿佛乞丐一樣的人，曾經在戰場上用這把槍捅了兩位聖人。

所有神仙人，都以為她死了。從那時起，所為人神之約就成了廢紙一張。

神有神的威嚴，人有人的訴求，如何是一道誓言能約束的。

“禦下不嚴，違背人神之約，玉帝人皇當領罰。”來人之聲回蕩在天界，盤旋之後又傳入萬萬裡之外的朝歌。

朝歌廟堂，大殿之上，人皇無端劇痛，仿佛被人打了三十闆子，撲通一聲趴了下去，驚恐的望向天際。

玉帝同樣被誓約反噬，再度吐出一口血沫。

來人執掌的誓約，其偉力已然可以作用于天人之帝皇。

衆神君一退再退，太上老君姗姗來遲，“道友，道友，手下留情。”

來人将手掌向前一推，示意這是兩道從枉死城出來的靈魂。

“楊天佑與楊蛟，命不該絕，此時應還有陽壽未盡。老朽有續命丹，有白骨化生丹，可以一用。”老君聞弦歌而知怎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