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書雪談從前的事簡略而輕描淡寫，和葉清溪很像，三言兩語幾個字一個詞就能囊括一個人所有的心境，傾聽者會有一種僅僅如此的共感。這正是兩人想給别人的錯覺，可惜撞上的是祁策，他每天做的就是從劇本的字裡行間揣測角色的心迹。
即便鐘書雪再怎麼掩藏，祁策也能撥開湖面層層疊疊的浮萍，看清依附在依附在葉下警惕的小魚。
不過他心胸逼仄，眼界狹隘，滿心滿眼都是鐘書雪描述中被丢下的小孩，故事中其他人的遭遇他能感受得出卻已分不出情感共情。
祁策仔細看着鐘書雪遞上的照片，上面的小孩别了一枚很大蝴蝶結夾子，不像現在的葉清溪叫他茜茜就會生氣，小孩有點害羞，乖巧地笑着，一隻手輕輕摟着鐘書雪的脖子，葉言密站在兩人身後同樣帶着笑意，看起來和普通的家庭别無一二。
也許鐘書雪葉言密真有過熱烈的愛情，熱烈到葉言密痛改前非，鐘書雪不計前嫌，葉清溪在愛中出生，被他們好好呵護疼惜。
越是完美的感情，消彌殆盡時就越讓人心有餘悸。
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祁策目光沉沉，把照片收進口袋。
“你特地過來隻是想說這個嗎？”祁策突然明白了鐘書雪的來意，他連禮貌的鐘阿姨都有點不願意叫了，隔了幾秒才補了個稱呼。
祁策的不待見明顯，鐘書雪突然在想她這趟一時興趣是否真的正确，“我......隻是覺得你很适合他，清溪還有心結，你們可能會因此産生矛盾......我隻是希望他不要受我們的錯誤影響。”
鐘書雪來時真是這樣想的，但祁策的表情好像在說她做錯了。
祁策點了點頭，沒再說些什麼，盛好的湯面經過靜置變坨了，他抽出筷子攪了攪。
在一碗中加了一大勺辣，祁策端起兩碗面離去，再多留面就真不好吃了。
半路祁策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就是川穹哥也沒主動告訴過我這件事。”
主動扒開破碎的心展示給外人看，這是為他着想，還隻是為了良心自安。
鐘書雪捂額低下頭。
......
祁策推開門時葉清溪在看書，見祁策手胸并用，極限夾着兩隻碗開門，抛下書接過一碗面，“怎麼不叫我？”
順手捏了把胸。
祁策陡然一緊，表情怪異的推開葉清溪的手，把碗擱在桌上，又把人拉到桌前坐下，順勢蹲下，主動承認錯誤：“對不起。”
葉清溪：“？？”
葉清溪措不及防，想了一下，笑笑，“沒問到？想也知道我哥不會告訴你的。”
“其實也沒什......”
“不，鐘阿姨告訴我了，”祁策聲音沉沉悶悶的，頭逐漸埋到葉清溪懷裡，“她主動過來告訴我的，要是知道她想說什麼我肯定不理他。”
聲音郁悶委屈得很。
葉清溪表情刷得變了，扯扯他的頭發，“你看我會相信嗎？起開。”
祁策搖搖頭，霸占位置一動不動。
葉清溪頭疼得很，也不知道這家夥纏人的功力從哪學來的，掙了幾下，葉清溪選擇擺爛放棄，“你這樣還讓不讓我吃面的了？”
“放在面前不給我吃，哪裡學來的酷刑。”
祁策這才起身，抹了抹眼，把葉清溪面前堆滿辣椒的那一碗換到自己跟前。葉清溪想說些什麼，筷子又遞了上來。
看着男人泛紅的眼角，葉清溪默默接過筷子。
總感覺自己要是拒絕他能直接哭出來。
葉清溪咬着筷子，總感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祁策這樣子不僅安慰不要自己，看起來自己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她跟你說了哪些？”葉清溪碰碰他的小腿。
他一個勁埋頭苦吃，沒一會兒就開始嘶聲，再擡頭眼睛裡還含着水光，“鐘阿姨都跟我說了。”
“哦。”葉清溪收回眼低頭看卧在碗裡的煎蛋，這家夥該不會故意加這麼多辣的好借機偷偷哭吧。
頭疼，早知道就不讓祁策知道了，到頭還不是坑自己。
葉清溪郁悶吃面。
吃完面，祁策沉默地端碗下去洗，葉清溪一個人呆着無聊，跟下去看他。
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葉清溪問才知道他們跑去後面的農場玩了，雨還下着，這種天氣圈舍裡氣味可不好聞，葉清溪知道許曼他們是為了自己。
“想這種綜藝過後，是不是也會私下聚餐？”半晌，葉清溪突然問。
祁策擦幹淨手，“你想聚我就幫你留意他們的行程。”
葉清溪比了個ok，祁策艱難地笑了笑。
葉清溪心情也調整好了，他就是這樣不犯軸，情緒上來沒多久就過去了。葉清溪叫祁策把屋子裡關上的攝像頭都打開。
“等一會。”祁策坐下來，看了下手機，捏了捏葉清溪的手。
沒幾分鐘，外面傳來兩聲車喇叭滴滴聲，葉清溪起身要去看來的是誰，他一把拽住。
猝不及防，葉清溪一屁股歪坐在腿上，祁策捧住腦袋，不讓他到處亂看。
“到底怎麼了？”
“别動。”
葉清溪聽到高跟鞋踩在地闆上的聲音，他側頭要去看，祁策稍微用力，額頭抵住額頭。
高跟鞋的嗒嗒聲在靠近後停了一下，又漸漸遠去，雨的淅瀝被打開的門灌入室内，門扉輕輕合上它又被隔絕在外，隻剩下他和祁策。
祁策一副心神不在這裡，長了雙眼睛在門外的模樣，葉清溪湊近親了親他，問：“那這樣動可以嗎？”
“......可以。”祁策羞得說不出話，半天才憋出一句。
葉清溪又啄了下唇，在他腿上坐正。
面對着面，祁策繃緊下颚，大手放到了腰間，給出了一個十分正經的理由，“小心摔跤。”
葉清溪隻是笑。
戳戳腰，“你怎麼這樣呀，怎麼說也是我媽媽。”
“我就這樣，她不好。”祁策颠了颠，腰間的手用了點力，“你不喜歡她，我就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