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嵇晨鐘道:“等出了這裡,我回師門會求助師尊弄清楚這件事,到時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嵇晨鐘颔首:“你打算怎麼辦?”
趙前葉道:“找人殺我一次,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兩次我雖然都被阻斷了意識,但情況都有些相似。柳姑娘那次是無意中觸碰到我的傷口,刺激了靈骨,這次蕭慮是想用長甲殺我,甲尖刺入了我的脖子,兩次都受到了實質性的傷害,也許找個人來傷我,師尊在一旁觀察便能得出結論。”
嵇晨鐘沉默不語。
趙前葉隻當他不信,“到時你也可以在場圍觀,想洩憤的話,當那個殺我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嵇晨鐘道:“不必。”
蔺銳意也不同意,憑什麼為了查清這種事要傷害他師父?有這種能保護師父的東西不是很好嗎?以後都沒人能傷害到師父了。管他是好是壞,能用不就行了?
他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吧。”
他跟趙前葉撒嬌:“師父,那蕭慮傷害你的感情,她就是該死。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趙前葉是個很實際的人。
她說:“蕭慮不是早就死了嗎?而且我沒有被她騙到感情,我隻是想觀察她想做什麼,才順着她的話說。”
也不全是,也有真心,如果她隻想做點小壞事,她會看在師兄的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殺她也沒什麼,又殺不死,随她胡鬧,隻要不再傷害到别人。
她吓吓她而已,本也想做個如她願的假象,出去以後送她投胎。
但是她被什麼東西殺了。
那東西在她身體裡,到底是什麼?
屏風之中忽然伸進來一隻手。
“快點!出來!”
是任時安的聲音。
随着他的觸碰,在他手的周圍出現了可容凡人之外穿行的空間。
屏風裡面的人沒有耽誤時間,迅速從通道飛到外面。落地以後,任時安将手從屏風裡抽出來,從觸碰到屏風的手開始,他在迅速衰老。
遲來一步的肖蕭蕭看着自作主張救人的任時安,問:“你不是……”
任時安抱着必死的決心,露出一抹稱得上帥氣的笑:“除了我自己的命,我能做主,其他人的命我沒資格剝奪。”
“你們救過我,我還給你們是應該的。這人情還得太快。你們可别嫌棄……”
他閉上蒼老渾濁的眼。
眼皮冰涼,随後被纖細的手指撐開。
他看到了趙前葉的臉。
有了幾日不見,她在屏風裡待得狼狽許多,但美人狼狽也有狼狽的好看法,他看得有些呆愣,被蔺銳意毫不留情地敲了頭。
“色胚!”
痛的。
“我沒死嗎?”
帶着驚喜将話問出口,緊接着,他又愁容滿面,“就算沒死,也是老頭子了。我還有一腔抱負沒實現,我的手卻已經……”
他的手還白嫩嫩的,聞起來有股桂花手油的味道。
“我的手怎麼沒事?”
趙前葉含笑道:“世上有神仙,怎麼會讓救了神仙的人去死呢?”
她這樣笑很好看,任時安眼睛迷了下,被蔺銳意按頭敲醒。
“看什麼看!快回去做你的官吧!”
“我……”
趙前葉回頭望了嵇晨鐘一眼,後者抱臂不語。
她是在教他道理,他知道。
他也知道她現在心情很好。
為什麼好,他就不知道了。
趙前葉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好。
時至今日,她終于悟了師兄的道。
過去她不解師兄為何要那般盡力維護凡人,現在她明白了。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色彩,善惡無所謂,他們拼命活下去的模樣足夠動人。
師兄除魔衛道,懲奸除惡,是為了讓每個想活下去的人不受幹預地擁有活下去的機會。
人的生命隻有自己有決斷的權力,任何人、事物、精怪、天災都不該插手。
他們有自己的規則。
凡人正是憑借不屈的意志,對生命的珍視,以下克上存在于這世界。
天色正是黃昏,趙前葉随手收集了流光石。
儲藏完畢,她有些遺憾第一個幻境中的虛無之處,那裡的東西能成雙,要是有機會試試流光石可不可行就好了,就離倒轉時光見到師兄更進一步,甚至觸手可及。
“走,回師門,瞧瞧我身體裡住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