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愛念書的小混混,也是學校裡最愛傳八卦的一群人。
若是被他們撞見了她現在這副模樣,不出三日,她的謊話就會被全校的人拆穿。
白欣怡終于忍不住了。
她把攪拌勺一甩,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你給我過來。”
說完,她攤位也不管了,徑直拉拽着他就往一旁的巷道裡躲。
李赫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兩人來到了一處隐蔽的角落。白欣怡終于脫掉了口罩,眉頭緊皺,腮幫子也氣得鼓鼓的。
“李同學,我好像沒惹你吧。”
那時白欣怡還沒有見過太多世面,第一次遇到和她對着幹的人,難免做不到坐懷不亂。
見她似乎一副被激怒的模樣,李赫心中暗爽,嘴上仍繼續挑撥,希望挖掘出她更多不堪的底色:“你是個撒謊精。”
“那又如何?”
白欣怡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控訴,理不直氣也壯,“我隻是虛榮而已,我有什麼罪?”
“……”
這個雄辯的表情和他預想中的求饒情景不太一樣,李赫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誰承想,白欣怡卻抓準了他沉默的間隙,猛地湊近一步,毫不示弱地拽住他的衣領——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讓我下不來台,我也不會對你手軟的。”
“我會把你偷學校實驗室裡硫酸的事公之于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張受害者的外表下有多陰險。”
話音落下,李赫心頭冷不丁地一震。
望着她凜厲的眼,他全身的血液開始凝結。
——她居然知道。
那天夜裡,所有人都沉浸在對他的圍獵之中,卻隻有她看見了他懷中的濃硫酸。
原來,她早就見過了他的真面目。
“……”
李赫喉頭一動,再開口時,倏然多了幾分口幹舌燥,“既然你都知道了,當時為什麼還要攔着我?”
讓他真正意外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再沿用自己平時一貫的淑女人設。
她沒有用一些所謂“要相親相愛、以德報怨;不要誤入歧途”的大道理來敷衍他。
她隻是,對他輕蔑一笑。
“因為,你很寂寞吧。”
話音落下,見到李赫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一絲空白,白欣怡的神色就更是成竹在胸,
“你當時的表情,就差直接把‘寂寞’寫在臉上了。”
“其實,你也很想有個人可以陪你說話吧?”
“要不然,你也不會一直纏着我找存在感了。”
李赫張開唇,想去否認,
可幹澀的喉嚨深處,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最終,欲言又止。
局勢瞬間逆轉。
“不管你承不承認,”白欣怡意味深長地望着他,唇角染着一彎笑意,“李赫,你就是一隻缺愛的小狗。”
說着,她停頓了一下,随即認真地擡起眼,目光深邃,“而我,可以當那個牽狗繩的人。”
直至那一刻,李赫才總算明白,白欣怡對于他的那股吸引力,究竟來源于哪裡——
那是來自同類的天然引力。
原來,在他把三倍鏡對準她時,她也将他的心事盡數看穿。
不止她是被瞄準的獵物,
他也是。
原來……
他隻是一直太寂寞了。
後來,李赫借口打發走了黃毛們,也自覺替白欣怡保守起了她的秘密。
隻是,在夜深人靜時,他終是沒能忍住私欲,點開了她的閑置主頁。
他買了一件她穿過的舊外套,交易方式選了同城送。
那件老舊的外套,被她疊得很整齊,上面還染着薰衣草味的肥皂香。
若是将臉整個深埋其中,就還可以依稀嗅到幾分她脖頸上的香氣。
李赫将外套披在臉上,回憶着那天她在巷道裡拽着他衣襟口的場景——就這樣,取-悅了一次又一次。
他幻想着,在她開口譏諷他不過是隻“寂寞的小狗”之前,他會俯身堵住她那不安分的雙唇,
他會将她按在牆邊,極盡侵占;
把她弄得渾身狼藉、看她哭到淚眼朦胧……
待到溫度消退之時,望着丢了滿地的廢紙,李赫雙目失焦。
——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他對她的好奇心,已經逐漸地變了味道。
李赫自己也沒想到,他對白欣怡的瘾會這麼大。
他開始用家裡的車接她上學、送她回家;
他開始每天給她帶飯,周末會帶她去逛商場,買下她看中的所有衣服和化妝品。
盡管她從未公開過他們的關系,但她偶爾也會主動關心起他。
節日的尋常問候,再給他買上一兩件禮物,這會讓他更加興奮起來。
再後來,他逐漸開始表現出對她的占有欲。
正如她所說,
待在她的身邊,的确能夠稍作緩解他的寂寞。
但是,這種無力的孤寂之感,會在她和别的男同學言笑甚歡時,再一次如螞蟻入腦般啃噬掉他的理智。
他的占有欲,外化成了對她的控制欲。
他開始試圖插手她每天和誰說話、做了些什麼,盡管這些舉動已經開始引起了她身邊朋友們的反感,從而進一步加深了外界對他的成見,
但他從來都不在乎。
他甚至想過,等一畢業,就找個理由和她同居,順理成章地将她關在他的身邊。
最好是,讓她今後隻能看着他,隻能同他說話……
隻能屬于他一個人。
然而,就在這種占有欲到達最頂峰之時,
白欣怡卻突然消失了。
來辦退學的那天,她特意挑了一個他不在學校的日子。
等他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