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混蛋。
“你把我帶過來,想幹什麼?”
引音塵拿起扇子,緩緩朝自己扇着風,躺在搖椅上,一搖一晃地說道:“青曲,你能不能做個人證,就說看見你師傅的衣服上有血,然後我給你一件帶血的衣服,你拿這個在審判你師傅的時候去指認。”
“事後,我會讓你的新師傅好好對你,同時呢,給你一大筆錢,怎麼樣?”
江青曲看了看引音塵,如果不是他不是完成任務,就回不到現實,他還真的想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呢?”江青曲輕聲答道。
“不答應?”引音塵緩緩起身,突然間,一把掐住江青曲的脖子,狠狠用力,江青曲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旁邊的人按住四肢,一股窒息感湧上來,他拼命掙紮,卻還是如同綁住的鳥一樣,怎麼掙紮也飛不走。
就在他快窒息的時候,引音塵突然松開了手,江青曲立馬大口呼吸着,臉上的紅色逐漸淡去。
引音塵又坐回了搖椅,又扇着風,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笑說:“如果你再說一句不答應的話,我下次就不會松手了。”
“我答應……你……”江青曲心想,就算是要完成任務再回去,我也得先讓自己活着。
“很好!”引音塵的臉上又添了幾分笑意,讓人給他拿來了一件帶血的白衣,遞給江青曲,而後讓人帶着江青曲去休息。
江青曲被人帶到了一個房間,裡面已經擺好了他今天晚上的晚飯。
他進去後,門立馬被關上,卻沒有腳步聲。
江青曲心想,這幫孫子。
他無暇顧及眼前的菜,坐在床上,焦急想着對策。
就在這時,門開了。
迎面走來的是引音塵,他看了眼江青曲,莞爾一笑:“還沒吃飯嗎?正好,我想和你一起吃。”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示意跟着的人把碗筷拿上來,然後讓他們把門關上,把守衛都派到别處去,讓他們也走掉。
聽着外面的人走遠後,引音塵看了看飯菜,又是一笑。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到江青曲碗裡:“我們玉損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剛到這裡的人,都得從一條完整的魚裡吃一塊魚肉,魚損,玉損。吃了魚損,已經損過一次了,往後就不玉損。”
他又夾了片青菜到江青曲的碗裡,笑說:“看你面如菜色,跟這青菜很像,沒準吃了負負得正呢?”
江青曲看着碗裡的菜,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其實陷害這種事,有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陷害,這是沒辦法的。”
江青曲沒有言語,仍然低頭吃着飯。
“現在你師傅正在被審查呢。”
江青曲的筷子停頓了。
“我喜歡看你這副表情。”引音塵輕輕笑道。
那笑聲像是夜裡森林傳來的一陣風聲,陰涼透骨。
“你這副害怕,不知所措的模樣,很想讓人抱住你,輕聲哄你。”他面上帶笑,卻給人感覺像是一把刀,抵着心的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插進去。
“許多年前,我也有一天晚上,臉上有過像你一樣的表情,像你一樣的模樣。”他這時候的聲音低的像是呢喃。
“那天晚上你的師傅,出師了,明明我們是同一天拜師的,明明我們付出的努力是一樣的,明明……”他憂郁的眼神看着他。
“我真嫉妒你師傅,那個時候我聽見其他人說我們明明是同一天拜師的,他卻比我先出師,說我沒他厲害,我都想死”江青曲看着他,他感覺氣氛非常詭異。
“我們在修煉的時候,他總是得到師傅的誇獎。他是他們的榜樣……”
引音塵那雙憂郁、不甘,嫉妒的眼眸看向江青曲,卻給人感覺不像是在看他。
“我十歲我爹娘就死了,窮死的,沒東西吃,我爹我娘臨死前看着我的那兩雙眼睛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了,我被我師傅撿到,我以為我能出人頭地,可結果呢?”
他扇了扇風,笑說:“他們每次看到那個人進步的樣子,都會祝賀,我練了很久的武功,終于有了很大進展,卻沒有一個人在意,沒有一個人給我鼓掌……”
“我多希望先出師的是我,被師傅誇獎的人是我,被那些人祝賀的人是我……”
他苦笑了下,帶着哭腔說:“哪怕是一起也好啊……”
“我娘給我留下了一件衣裳,有一天,你師傅把那件衣裳弄破了,我想那件粗布甚至有很多布丁的衣裳,在他眼裡太過于輕賤了,他說給我賠,問我多少錢,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不需要他賠……第二天,我發現那件衣裳被剪成了碎布,碎布……”
他苦笑着說:“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記恨着你師傅,我想着我要出人頭地,我要讓他給我跪着,一邊跪着,一邊往前挪,一邊給我磕頭……”
他突然大聲笑了,說:“現在我終于有這個機會了,你要是敢不幫我,我就殺了你……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用刀插到耳朵裡,我把你的心和腎剁碎了再塞到你的肚子裡去,我把你的手指甲和腳趾甲敲下來把它們互相換一下位置……”他猛地站起身,把江青曲吓了一跳,然後雙手抓着他的肩膀說這些話,他幾乎是嚷出來的,就好像一把蓄力很久的彈弓,終于把石子打出去一樣。
江青曲驚慌失措地看着他,想走,卻又被死死按住。
說完那些話,他不動了,他隻是癡癡地看着他,而後莞爾一笑,收回了手,坐了回去。
他坐了一會,嘴裡吐出一句:
“真好。”
江青曲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大多數時可以保持理性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