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疼着,還不忘跟他們說聲再見。
幾日後,程肆來叫江青曲采東西做菜,反正也是閑來無事,很是幹脆地答應了。
那是一座綠山,這時吃的多,二人采了幾筐春筍,這時江青曲說要去别處看看,跟他分了别。
其實他不是想去看看,單純想離開。
原因,是因為程肆接下來要死了。
原書裡,就是在這座山,不知道是哪個人為了捕東西,挖了個土坑。
好巧不巧,程肆就是在那個土坑掉了下去。更巧的是,江青曲沒去,一連幾天都沒人來,于是活活餓死在土坑裡。
臨走前,程肆囑咐了他一句“當心點。”其實這話給他來說,是再合适不過的。
江青曲看着他,看着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眸,輕聲道:“你也當心點。”
程肆的那雙眼仍舊如初見般有神,可卻偏偏是個餓死的結局。
江青曲心想,自己現在去找土坑,找到了,一直在那守着程肆出現,就不信自己救不了。
他走在竹林裡,該說不說,這竹林很是涼爽,偶有風吹過,打動竹葉,發出沙沙聲。
許是年少不放肆,如今他倒想放肆一回,于是撒了歡,大叫着跑起來。
風是自由的,他現在也是。
年少就是應該如此,自由。
忽有一劍頂背,江青曲立刻停下步。
“程肆,是你吧!”他想除了程肆,還有誰會和他這麼開玩笑?于是他轉過身,卻看見一跟他差不多高的人,黑布罩面,鬥笠遮頭。一身黑衣。
那人聽聲音是個男人,說:“我想跟你打一架。”
未待江青曲說,那人已是将劍一收,而後一劍刺來。
江青曲一閃,拔劍相對,曆聲道:“你是何人?敢如此嚣張!”
那人不說話,又是一刺,江青曲又是一躲,怒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仍不說話,接下來的每一次對峙,都未說過話。
江青曲一劍又一劍擋着,刺他一劍,又被他擋回來。
那人劍劍厲害,卻又劍劍不傷他性命,這可怪了,總不能真隻是來找他打一架?
直打到黃日西下,那人竟是一劍刺傷他右臂,而後轉身跑走。
無法,沒辦法去追那人,也沒辦法去找土坑,現下隻得回去。
江青曲托着流血不止的右臂,禦劍直飛上靈修山。
他功力還不夠,沒飛多久便倒了下去,隻好繼續一步一個台階走着。
直到走到靈修山山頂,剛敲開門,便直直地到了下去。
再度醒來,已是十日後。
江青曲捂着受傷的手臂,朝身旁的人喊:“快去禀報師尊,有人陷害我,程肆掉土坑裡了!”
聽到這話,身旁的人其中一個立馬跑出去,不多時,鐘欲河跑來他們宿舍。
“青曲,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他氣喘籲籲,看樣子是一路跑過來的。
“我跟程肆去挖竹筍,半路程肆掉土坑裡了,有一個穿着黑衣,蒙着面,戴着鬥笠的男人突然和我打了一架,把我手臂刺傷了,于是我跑回來,然後剛到大門前就暈倒了。”他肯定不能說自己沒看見程肆掉土坑裡了,隻能這麼改一番。
鐘欲河又問:“在什麼地方?”
江青曲忍着痛說:“下了山直往右走,遇到一條鬧市街再直走,那有一座山,就是在那裡。”
鐘欲河喘着氣,叫旁邊的人:“快!去通知玄山派!”
江青曲去年就遭了箭傷,如今又是這個劍傷,哪來支撐的住?于是剛說完話沒多久,便直直倒下了。
意識臨消散前,隐約聽見鐘欲河喊:“快!把郎中叫過來!”
江青曲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出于擔心,他趁着别人還沒起,不會阻攔他,偷偷下了山。
再到當日那片竹林,聽見有人痛哭聲,頓覺不妙,用力快走過去。隻見土坑之下,一具幹屍躺坐于中。
幹枯瘦小的手臂,臉皮貼骨,坑内七扭八扭的血痕。
這血痕,想也知道,是他一次又一次往上爬,卻又一次次摔下,甚至磨出血都還堅持好久。
他出來時本以為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因此沒帶劍,故禦不了劍。
江青曲走上前去,那哭聲是程赢發出來的,鐘欲河在旁安撫着他,沒發現他。有幾人看到他,想扶着他,被他搖手阻止了。
他湊前看去,那幹屍的手指上方的指節均被啃食的露出白骨,想來這是他餓極了啃的。這坑内有幾處小洞,卻并未發現有多出的土堆。
因他閉着眼,看不見那雙明亮眼眸,但誰都知道,那雙眼再也不會睜開了。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他感覺身子止不住的顫,甚至感覺嗓子也明顯地抖着。
明明他對這裡的人沒多大感情的,怎麼會抖呢?就連當初要救鐘欲河,也沒抱太大情感,如今怎麼會抖的這麼厲害呢?
就在這時,鐘欲河發現了他的存在,帶着憂傷道:“青曲……你怎麼來了?”
江青曲沒在注意,随口說道:“我來……看看。”
腦海突然傳來聲音:“經我們商議,宿主您雖未救下書中人物,但鑒于您表現良好,這次不追究責任。望宿主盡快完成任務,早日回歸本身。”
他不在意這些。
他現在并不在意,什麼都不在意了。
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隻是呆呆站在那裡。
望着還在痛苦的程赢,他大哭着,朝下面喊着程肆的名字。
他突然覺得身子一輕,又直直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