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裡哼哼了一會,樂完了,桑瑜将這些前塵往事丢到了腦後,撩開車簾,見馬車行到了朱雀大街。
長街寬闊,除了零星的車馬,便隻有街邊的榆樹在風中輕搖響動。
通義和通化兩坊過得很快,在桑瑜緊張又激動的心緒下,馬車停在了姨母家門口。
“娘子,到周宅了,快下車~”
畫春快活的話語從車外飄來,桑瑜應了一聲,下意識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衣裳,踩着踏凳下了馬車。
門口,周家的管事早就在那候着了,滿臉堆笑地将貴客迎了進去,領着桑瑜往姨母的院子去了。
途中碰上了特地來找她的表姐周怡,兩姐妹手拉着手一起過去了。
周怡比桑瑜長了一歲,活潑伶俐愛言語,就是性子有些毛躁,走路上差點自己左腳絆右腳将自己絆倒了。
好在桑瑜及時拉住了她,才免于一場禍事。
“瞧我這死腿,一時不聽使喚了,多謝阿妹。”
周怡是個身形高挑修長的娘子,身子連帶着臉蛋都豐腴飽滿,生得豔而不俗,讓人見之明媚生光。
桑瑜含笑,聽她絮絮叨叨的話語,都是煩惱抱怨最近姨母讓她相看人的苦惱。
“我還小呢,還沒在家裡玩夠,不想那麼快許人。”
這些少女間的小煩惱,也隻有向小姐妹傾訴才能得到正向回應,桑瑜雖還未被爺娘催促,但也能體會到表姐的心情,煞有其事地點頭附和道:“沒錯,才十七歲,怎能這樣匆忙,合該再等幾年才是。”
這話周怡聽了高興,眼睛一彎,在小表妹白皙粉潤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被表姐親香,桑瑜一張臉臊紅了。
到姨母院子裡時,桑瑜的臉頰還是紅潤的,被姨母瞧了,笑話了好一陣。
阿娘是家中最大的女孩,下面有兩個妹妹,一個便是這位嫁到周家的二姨母,還有一位三姨母嫁去了揚州柳家做刺史夫人。
桑瑜今日卡的時辰正好,姨母剛用完了朝食,正悠閑地在屋裡插花,見桑瑜來,即刻揚起了笑來,笑容溫婉柔善。
姨母今日無事不出門,梳妝簡單輕便,隻一身淡紫大袖衫裙,頭上绾着雲髻,戴着一對金笄,簪一朵今晨剛采摘下來的粉色牡丹,将姨母那張經過歲月洗禮愈發溫柔的眉眼凸顯的淋漓盡緻。
與姨母的溫婉清雅不同,阿娘生得美豔張揚,性子也是天差地别,阿姐像極了阿娘,桑瑜更像阿爺,明麗靈秀。
“給姨母問安。”
桑瑜雙目亮晶晶地給姨母叉手行禮,小娘子清麗嬌美,乖巧可愛,桑姨母看得喜歡,徑直将人摟進懷稀罕了一會。
“我們玉兒今日真好看,若不是姨母知道阿瑜今日是來聘狸奴的,都要以為是要去會情郎路過姨母這裡呢!”
剛逃脫了表姐的親香,如今又被姨母抱在懷裡打趣,桑瑜招架不住,老老實實任由姨母抱完,面紅耳熱地嘟囔道:“姨母便莫要打趣我了,狸奴在哪裡,快領我瞧瞧~”
到了姨母這裡,桑瑜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今日盼的就是這一刻。
桑姨母笑着放了人,柔聲道:“跟我來,那窩狸奴被安置在耳房,這時候估計也醒了,阿瑜去挑一隻喜歡的吧。”
桑瑜樂颠颠地就要跟上去,忽想起自己聘貓的聘禮,忙不疊同姨母道:“姨母這是我帶來的聘貓禮,還有納貓契書……”
桑姨母看着畫春阮秋兩婢提來的鹽糖茶葉,甚至還有小魚幹,笑着讓身邊的婢女收下。
時下去旁人家領養狸奴,自由有一套風雅而莊重的章程。
首先是需要一份納貓契書,上面寫着納貓的日期、貓的外貌以及納貓人對它的要求。
譬如好好抓老鼠、不能亂偷東西吃、不能到處亂跑等等。
締結契約還要請東王公和西王母這等神仙來做個見證,才算禮成。
其次便是聘貓禮。
若所聘的狸奴是家生的,有主的狸奴,聘貓人需帶着鹽糖茶葉這類聘禮送于主家。
若所聘的狸奴是無主的野貓,則要給貓的阿娘送上一串小魚幹。
桑瑜大方,盡管今日所聘狸奴是家生的,她仍舊要給那隻産下一窩小奶貓的貓一串魚幹。
不僅是人,生育本就是樁艱難而又偉大的事。
懷着顫栗的心情,桑瑜跟着姨母來到了耳房中,看見了那一窩毛色純白無暇又奶乎乎的小貓了。
姨母給它們準備了一個四方四正的柔軟小窩,細棉布中包裹着鼓鼓囊囊的棉花,高度不會讓小奶貓能夠爬出來,也攔不住母貓進出。
此刻,母貓正舒适地躺在其中,露出肚皮給它的崽子們喂奶,盡管這些小狸奴已經滿月,還是會習慣性地去喝母親的乳汁。
一個個白胖圓乎的小身子擠來擠去,隐約可見那對一黃一藍的異瞳。
獅子貓素有尺玉的雅稱,隻因它們渾身毛發雪白似玉,長大後身長一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