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雙手劍!
季月槐大駭,踉跄着後退,但劍光不留情,迅猛地飛掠至眼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柄烏金長刀橫空劈開戰局,霸道地隔開了劍客與季月槐。
刀鋒險險擦過其喉嚨,截斷了其淩厲的劍勢。刀脊上暗金的羽紋熠熠生輝,溢出難以掩蓋的殺氣。
秦天縱出現在門口,他如天降神兵般殺到,胸甲上全是暗綠的膿血,想必是經曆了番艱難的厮殺。
秦天縱低頭,掃過季月槐背後的血口子,眼中殺意更盛,長刀擦過玄金護腕,對着劍客冷冷吐出兩個字。
“找死。”
隻見那劍客縱身想逃入地窖内,秦天縱哪能讓他如願,掄起長刀劈出半弦月,劍客急撤三步,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刀風勢如破竹,地窖内的青銅燈盞被盡數撲滅,磨坊内霎時間昏暗不少,隻剩下慘戚戚的月光将刀劍照亮。
季月槐扭頭催促小貨郎:“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我我不敢,外面全是怪物……”他結結巴巴道。
季月槐看他一眼,滿臉的惶恐不安不似作假,便示意道:“若害怕的話,就進地窖,暫且避一避。”
“哪,哪裡?哦,好,好的……”
小貨郎抱起小貓,手忙腳亂地藏入了地窖。
一時間,三人鬥作一團。
白綢如練,刀光冷冽,劍影翻飛。
可明明是穩赢的局面,但季月槐與秦天縱卻越來越吃力。
倒不是這劍客吃了靈丹妙藥,而是因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藥屍向磨坊蹒跚走來。
藥屍深陷的枯槁眼眶内,瞳孔黯淡無光,視線也全無焦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使人感到一股悚然的寒意。
盡管他們的招式毫無章法,但其軀幹好似老樹盤虬卧龍的根莖,砍砍不斷,劈劈不開,叫人無從下手。
季月槐上一秒剛剛硬接了一劍,下一秒就要躲避蜷曲卻堅硬似鐵的指甲,再加背後血流不止,簡直是難以招架。
“當心!”
腐臭的腥風直逼他的面門,季月槐眼看就要被抓瞎眼,與劍客交戰正酣的秦天縱迅速抽身,咬牙替他抗下這一爪子。
季月槐來不及道謝,卻見秦天縱被劃破的手指泛起青黑的一片,顯然是中毒了。
迅速為秦天縱封住穴道,季月槐柔聲囑咐道:“切勿運氣,當心毒素蔓延至筋脈。”
不等秦天縱回話,季月槐轉身,面色忽的一沉。
他手腕一抖,白綢繃直如長槍,帶着淩厲的破空聲刺出,直擊劍客的經外奇穴。
對方熟練地挑開,但那抹月白堪堪離其毫厘時,忽的化剛為柔,靈蛇般纏上其脖頸——原是虛晃一槍!
“哼。”
季月槐手上力道加重,毫不留情地勒緊劍客的咽喉。
此時此刻,他才有閑心觀察劍客的長相。
鼻若懸膽,下颌線條剛毅,不說多英俊,但卻分外正直。
有些奇怪的是,此人被季月槐勒着,眼中卻無棋差一着的不甘,反而是釋然的平靜與解脫。
季月槐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試探地開口,輕聲問道:“身不由己?”
劍客眸光一閃,但卻很快沉寂。
季月槐正想追問,但身邊的秦天縱卻撲通一聲,直直單膝跪了下去。
他五官痛到扭曲,死死地扣住手腕,五指深深掐入皮肉,硬生生從逼出半截千足蟲!
此蟲通體漆黑,頭部生着倒鈎,模樣分外滲人。
“蠱蟲?!”
秦天縱已經反應很快了,但也隻來得及掐斷半截蟲身,隻見其仍在瘋狂抽搐,滲出的汁液将青石地磚腐蝕出一個小坑。
而剩下的半截,卻趁機鑽入秦天縱皮下,順着胳膊上的青筋蠕動。
秦天縱咬緊牙關不發一聲,但額角沁出的冷汗暴露了他鑽心的痛楚。
季月槐見狀,心一狠,将劍客勒暈過去,連忙上前攙扶秦天縱。
可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卻無意間對上地窖口縫隙的一雙笑眼。
眼白多,黑眼珠少,泛着幽幽的綠光。
興奮的,狂熱的,玩味的,邪氣的。
是小貨郎的那雙狐狸眼。
季月槐身軀一顫,但緊接着歎了口氣,平靜道:“何苦呢。”
小貨郎怔愣了下,随即笑開了花。
“很久沒人喊我名字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季月槐,“好懷念呀。”
“噓,噓噓噓噓噓。”
何苦食指抵唇,不耐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忘恩負義,恩将仇報,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一口氣念完這大長串,他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苦歪着腦袋,木然道:
“我就是這種人,這些是我最愛幹的事兒,你能——”
“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