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過了很久才接,開口第一句話,汪霖鈴有些羞于喊出那個稱呼。
“喂,爸爸。”
這一聲“爸爸”輕輕地,仿佛她叫的不是自己的爸爸,而是别人的爸爸,叫得太用力對面的人就會直接挂掉她的電話,就像當初那麼狠心的把她丢在華叔家一樣。
“霖鈴啊,怎麼了?你阿姨還沒回來,有什麼事現在快說。是不是生活費不夠用了?”
爸爸語氣很着急,十分害怕被媳婦知道自己在和汪霖鈴打電話。
汪霖鈴一時間沒忍住,眼淚又掉下來了。
“爸爸,我有個事,下個月要開家長會,不知道你能不能來一趟……”
汪霖鈴覺得,爸爸肯定不會答應的。
果然,爸爸有些難為的拒絕了她。
“閨女,爸爸明天可能沒有時間,你阿姨她要臨産了,我下個月要陪着她。要不,你去找你媽吧。”
聽起來合情又合理的借口,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他都可以放在心上,都有時間陪她們,但自己,作為他的親生女兒的未來,卻從沒被他考慮在内。
這種無力感深深的湧上來,汪霖鈴瞬間就懂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阿姨的寶寶是弟弟嗎?”
當初因為生汪霖鈴,媽媽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來但失去生育能力,奶奶也怨恨汪霖鈴的出生。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媽媽得不到好臉色,汪霖鈴自然也沒好日子過,從小她就被打壓,被忽視,如今爸爸的妻子懷孕了,不知道奶奶有沒有因此高興地笑起來。
“是,我找人算過,大師打包票百分百是個帶把兒的。”
爸爸的語氣中抑制不住的高興,像一把利刃刺入汪霖鈴的骨髓,痛不欲生,比剛才餘召媽媽的行為還要痛。
汪霖鈴眼神失落,淡聲祝賀道:“那,恭喜,我……你們家,有後了,阿姨辛苦了。”
沒等爸爸回答,汪霖鈴就挂斷了電話。
這一句話有生氣的成分在裡面,汪霖鈴的語氣難免陰陽怪氣了些,隻是她真的那麼多年來最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同樣都是爸爸的孩子,弟弟出生爸爸就高興得控制不住自己,而自己的出生卻讓他們争吵埋怨了十幾年。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這個家庭的問題,她活在這個世界的前幾年,沒有人愛她,隻因為在那個家裡,她是個女孩。
是個斷了家裡香火讓媽媽不能生育的女孩。
眼淚止不住地掉,落到汪霖鈴的衣服上,從脖子滑進衣領裡。
這是無聲的哭泣,汪霖鈴的身子顫抖不停,她想起父母離婚那天,他們争吵着,誰都不想要撫養權。
那兩個自稱是她親生父母的人把她拒之門外,他們不想負責任不想要這個累贅,他們想要重新開始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不包括汪霖鈴在内。
“壞人,你們都是些壞人!”汪霖鈴緊握着手機自言自語,眼眶發紅。
她不想再打電話問媽媽了,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他們隻知道拒絕。
汪霖鈴在屋子裡哭了好一會兒,她等自己情緒冷靜下來之後洗了把臉。汪霖鈴走出門,告訴華叔明天讓他去給自己開一下家長會。
“問過了,我父母他們都有事,不想來。”
汪霖鈴吃完飯差不多将近下午四點,她估摸着這時候去教室應該沒人,可以安安靜靜趕一會兒作業。
汪霖鈴把信塞到書包裡,帶了畫材和一些換洗的衣服,把小靈通小心的塞到書包側格,确保安檢的阿姨發現不了,這才背上書包走去學校。
向尋一覺睡到四點,爸爸看時間差不多了,到房間把向尋叫醒。
向尋睡覺不論天冷天熱都喜歡把自己用被子捂得緊緊的,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他迅速地沖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戴好口罩,坐公交車去學校。
路上,他買了兩杯奶茶,賣奶茶的那一條街邊有擺滿了花的小攤子,各色的花擺放在一起,像條彩色的絲帶,很浪漫。
向尋路過,猶猶豫豫地停下,最後掏錢買了一小把波斯菊,嫩黃色的花瓣挺挺的開着,像極了每天早上和他打招呼的汪霖鈴。
到校門口,一長隊的人堵在門口,他很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到前面的女生吐槽,他才明白學校星期天進門要安檢。
“又是這麼多人,我們下次來早點啰。”
“這能賴我嘛,誰叫學校要檢查,就那些保安的眼睛,哪兒檢查得出什麼違禁物品。什麼化妝品,mp3都能算違紀物品,我也是服了。”
“就是就是,不曉得哪個傻缺領導連熟食奶茶都不讓帶,氣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