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周這樣的狀态持續發展,汪霖鈴沒心沒肺地做回獨行俠,向尋還有陶朱為伴,雖然陶朱天天八卦是不是惹汪霖鈴生氣了,還要給他傳授哄人大法,都被向尋一個眼神瞪回去了。他很少露出冷冰冰的樣子,吓得陶朱勉強安靜下來。
其實向尋很不擅長建立一段較為親密的關系,無論是戀人或者朋友。
他從小沒有真正的朋友,他的優秀引起他人的豔羨,然而他非故意為之的孤僻卻招來妒忌和閑話。女孩會因為他的學霸光環和外表就輕易表白,然後被禮貌拒絕,男同學看不慣他的樣子,孤立他,即使少數男生想要和他靠近,他會手足無措地躲避。
每個地方他都是短暫的停留,不敢想象一旦不再每天見面,接觸,他們會如何消失在回憶裡。
他也想象不到喜歡上他的女孩要如何承受他的占有,他那一旦釋放就黏黏糊糊的愛意,他那擰巴不肯開口的心思。這一點完美遺傳了老向,他也是如此失去自己的妻子。
他不想失去所以不選擇開始,原本以為憑着安定下來的生活,他能夠慢慢學會如何建立人與人的關系,治愈以前留下的傷痕。
郁悶了一周,向尋的日記上赫然多了一句不以豔姐開頭的感慨:汪同學,我在想你作為朋友有時候能不能多在乎我一點。
更過分的是,汪霖鈴竟然和陶朱還有何波波聊上了,一下課三個人圍在一起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有說有笑。
向尋借打水路過,豎着耳朵偷聽,但他們聊的自己一句也聽不懂。就連陶朱也不來煩他了,即使下課吃飯跟連體嬰似的,倒也“輪得上”陶朱告訴他汪霖鈴如何如何了。
“尋哥我現在才發現,汪霖鈴真的有才,她畫畫好厲害。”陶朱坐在向尋對面,絲毫沒注意向尋殺氣四起的臉。
向尋慢條斯理地扒飯吃,嘴裡陰陽怪氣的,“是嗎,我以為就我一個人知道呢。什麼時候你們關系這麼好了。”
“哪有,也就合作夥伴關系,周末我們還打算去她家商——”陶朱嘴快差點沒收住,他立馬反應過來,連忙改口,“去她家一起上分,她遊戲也打得可好了,嘿嘿。”
陶朱試圖裝出一副傻樣,好似沒腦仁,這種行為和汪霖鈴撒嬌試圖蒙混過關無異。向尋覺得這仨人準有事瞞着自己,本來他不想管,不想窺探别人的事。
朋友關系說淺淡些也就能夠交談,更多時間雙方都是自由的,是否把對方卷入事件的漩渦共同體驗創造回憶,取決于對方的意志;說深刻些,可以親勝家人,無血緣但緊緊關聯,他們的親密由回憶,由吸引力組成,共同落淚,心痛相連,甚至為了對方的幸福慷慨赴死。
可是,汪霖鈴是他來這兒之後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對汪霖鈴的感情還變得不清不楚,分不清是尚未成長的占有欲作祟,還是那可憐巴巴的跟随感,害怕被抛棄,被淡忘,被迫兩人各站一立場,最後紅眼相對。
明明他的立場也是不對的,他先開始,因為和汪肆豔的過往,他總覺得汪霖鈴也該屬于他。
向尋沒說話,陶朱以為大學霸重心都在學習上,兩句話也就糊弄過去了。
他絲毫沒有歉疚,還覺得自己演技一流,借口合情合理。向尋看上去那麼清心寡欲的一個人,對遊戲不感興趣也正常嘛。
轉眼又是周五,汪霖鈴已經兩周沒和向尋一起回家了。下課鈴剛打響,汪霖鈴三人背上書包箭一般飛出去,向尋見此書也沒收拾,偷偷跟在三個人身後,看他們到底去幹嘛。
他邊跟蹤邊罵自己蠢,幹嘛在乎這些事,腳步依舊誠實地寸步不離汪霖鈴。
好在放學街上人多,向尋混迹在人群中,戴個口罩不容易認出來他。前半段路是汪霖鈴和向尋回家時常走的,他們通常從一個地下通道分開,走不同的方向。于是來到地下通道的出口汪霖鈴三人朝向尋家的反方向走去,向尋感覺自己像做賊,這一輩子難得如此心虛一次。
後半段路上人逐漸減少,向尋的僞裝變得困難。一條街上沒幾個人,他戴着口罩十分可疑,隻能賭這三個臭皮匠不會回頭。幸虧他們興頭好,一路上叽叽喳喳聊個不停,根本沒注意身後鬼鬼祟祟的向尋。
“不知道一天到底有什麼好聊的。”向尋小聲嘟囔。
小縣城不算大,去哪兒靠步行也不會累着。目的地是一個修車鋪,修車老闆是一個面相和善的男人,估摸着三十多歲,他和汪霖鈴一行人自然地打招呼,向尋聽見汪霖鈴叫他華叔,跟叫自家叔叔一樣親切。
短暫的噓寒問暖之後他們進了屋,向尋在外觀望已久,他打算一探究竟。
向尋緩緩走到男人面前,叫了一聲叔叔。
“請問汪霖鈴是在這兒嗎?”
華叔擡頭看他,先是一愣,而後想起了什麼,脫口而出向尋的名字。
“你是那個第一名向尋吧,找鈴鈴有什麼事嗎?”說到第一名,華叔眼裡滿是欣賞,全然忘記當天爺爺的“熱鬧”。
“哦,我借了她一本詞典,今天回家順路給她拿過來。她回來了嗎?”為了借口足夠逼真,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巴掌大的英語小詞典,突然感謝自己随時随地學習的習慣,不然他隻能尴尬的呆住。
華叔指向修車鋪後方的門,“哦哦 ,去吧。那扇門後面右手邊的那間屋子,鈴鈴和她其他幾個同學在哪兒呢。你吃飯沒啊,鈴鈴奶奶正吃着,沒吃的話要不你去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