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很安靜,其他班隻有少數亮着燈。向尋的翻找聲擾得汪霖鈴心思亂亂的,她随口閑聊。
“聽小松說你受傷了。”
“嗯,跳高太用力。”
汪霖鈴緩緩靠近,“你找什麼呢?要我幫忙嗎?”
“沒事兒。”向尋朝她笑了笑,“找個本子。你膝蓋呢,好些了嗎?”
汪霖鈴輕聲回答:“好多了,已經不疼了。謝謝你的藥。”
“那就好。”向尋找到了,他手撐桌子站起來,“走吧。”
汪霖鈴伸手扶他,他稍作猶豫,這才把手搭上去。
“慢點。”汪霖鈴囑咐道,她眼睛監視地面,順帶用腳移開地面喝空的礦泉水瓶。
雖然被汪霖鈴攙扶着,向尋将重心都偏向自己,步伐并沒有那麼緩慢。
他們關燈,鎖門,走出教學樓,教學區零零星星路過的學生,好幾個成雙成對,雖不牽手或貼着雙臂,那似近似遠的距離更加暧昧。
若是無事發生的日子,他們會一直暢談,直到向尋進了男生寝室的大門。今天頗有默契地一言不發,走到女寝門口的拐角,向尋忍不住了。
向尋快速地問:“你昨天,今天怎麼對我那麼冷淡?”
他一隻手攥緊了信封,似乎打算下一秒把它交出去。
“對不起啊,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汪霖鈴試圖用萬能的借口搪塞過去,她心情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向尋追問道:“說什麼對不起。是因為家裡嗎?”
汪霖鈴搖頭。
走過拐角也就幾步路,向尋在這裡停住腳步。
“不要瞞我。到了,下面這段路我自己上去吧。”女寝門口,大排燈明晃晃的光照着,向尋從日記裡抽出來一封杏色封皮的信塞到她手裡。
他腳步蹒跚,一步一挪,這段路并不長,寝室門口都有兩個圓球形的石柱,他走到男生寝室門口,突然歇在最近的那個石柱上。
彎曲的身子和那個故去的人重合,病痛突然襲擊他的那天晚上,他也是這般,在同一個石柱上坐下。汪霖鈴能做的,隻是原地站立,目睹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打電話,問他怎麼了,然後父母把他接回了家。
眼淚一滴接一滴,她不知道如何是好,身邊知情的同學安慰這不是她的錯,一切會好起來的。
可惜她早早地把運氣用光了。
信封鼓鼓囊囊,她的指腹摩挲紙面,觸感光滑。汪霖鈴轉身進了寝室,并沒有打開信封,甚至連一點好奇也沒有。這反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出現在不合适的時間,于是她思忖再三還是将信封藏在枕頭下。
替身,這說明他的喜歡并不純粹,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是真的簡單極了。她大可将舊愛和新歡全部抛棄,走自己的老路,做回獨行俠。
她知道的,她要的愛,很難得。
一夜無眠。
汪霖鈴不覺得向尋是個愚鈍麻木的人,他就像條兩栖的魚類,無論在岸上水底都習慣于觀察,他不說,那是他在選擇,在篩掉不合适的人,同時決定是否交付自己的真心。
他的真心一旦交付,就沉甸甸的,比地球的重量還重,因為那真心掉在地上,可以毀掉至少一半的他。
他肯定都知道,就連自己的一個微小眼神,她沒能說出口的話,他都知道。
現在汪霖鈴慶幸合唱自己沒有被袁梓清安排到向尋身邊,而是坦坦蕩蕩的範作一。
為了合唱比賽短短十分鐘上台的良好形象,女孩兒們用盡了渾身解數。前一周演出服裝到貨,男生女生領到各自的尺碼。
女生的服裝是露出部分肩膀的小禮裙,但是黃葛麗精準地戲稱這裙子是伴娘服;男生的服裝是質量很差的西裝款式,大部分人穿上連銷售精英的感覺都達不到,頂多算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當晚女孩們興奮地拿到裙子,回寝室用整晚上的時間試穿和串門,互相誇贊,好不熱鬧。她們還早早地從家裡帶來一籮筐的化妝品,雖然焦似杭的美妝顧問團已經告知女孩們從校外請來專業化舞台妝的阿姨,但自己備了工具更加令人安心。
早上沒有活動,美食節的攤位已經被班長以資金不足“取締”,向尋忙裡抽閑和小松一行人賽了個男子四百米接力的第三名回來,當然向尋的腳傷未愈,能夠緩慢地正常行走,做不到劇烈運動,是體委替他上的。
他進入教室時換上了演出服裝,彼時化妝阿姨正拉着汪霖鈴當她的第一個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