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新制的地龍在青磚牆内嗡鳴,玄鐵鱗甲下的遼東貂絨早已被汗浸透,細密水珠順着護心鏡紋路蜿蜒而下,在燭火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殿下,驿站的鹞鷹到了。"
梁棟捧來的銅管還凝着冰碴,管口火漆印的紋路讓太子瞳孔驟縮。
匕首挑開封蠟的刹那,半片桑皮紙黏在刃上,暗碼遇熱顯形,齊乾喉間滾動的字節将肉脯碾作齑粉。
"戌時三刻,震位七動。"
梁棟臉色驟變,"是最高級的離卦暗訊。"
梁棟尚未反應過來,太子已撞開松木窗棂,玄鐵護腕在窗框刮出三道火星。
驿站後院,工部匠人懸在半空的鶴嘴鋤寒光未落,精鋼鋤柄已被齊乾徒手劈進凍土。
玄鐵護腕撞出藍紫火星的刹那,三寸冰層下的硫磺引線轟然爆燃,靛藍火舌如毒蟒吐信,貼着冰面裂出蛛網紋路,每隔百丈便有一次爆燃,仿若一朵朵的幽藍焰蓮。
五十裡外驿站,暗衛丁看見火光暗碼,手中藥杵猛擊銅鐘,黃銅鐘震蕩出的聲波順着地脈傳回。
齊乾撫過震動的玄甲護心鏡,指尖破譯出最後訊息:雲君欲走,楚王已到。
"輕騎隊卸甲!"
太子扯斷辎重車的磁石鎖鍊,精鋼環扣在雪地砸出深坑。
錦衣衛捧來改良過的釘靴,鋼齒間還卡着昨日破冰時的碎屑,卻被他赤足踏入雪中:"備雙份金瘡藥,要太醫院令親手封蠟的那批。"
五十裡官道此刻已成冰窟,在他眼中裂成三段:前十裡用火藥開道,中三十裡靠破冰車,末十裡......
"末十裡用血熱着甲!"
嘶吼聲裡,十二柄唐刀同時出鞘。
齊乾率先闖入雪幕,改良過的馬蹄鐵在冰面擦出幽藍火花,玄甲縫隙蒸騰的白霧混着血腥氣。
血腥氣漫開的刹那,破冰車陣已撞碎第一道冰牆。
"左三車加三成火力!"
太子奪過親衛腰間的震天雷,齒尖咬開震天雷引信,遼東火硝的鹹澀混着血腥氣在喉頭翻滾三枚鐵丸呈天地人三才陣楔入冰牆薄弱處,爆破聲未落,人已貼着灼熱氣浪撲進冰霧。
破冰車的傳動軸發出哀鳴,他竟徒手扯出滾燙的銅線圈,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金屬與血肉黏連的嘶啦聲令工部匠人背脊發涼。
梁棟看着汞柱在琉璃管中炸裂:"軸承溫度超限!"
"拿燒酒來!"太子撕開酒壇泥封,烈酒潑向過載的鍋爐。幽藍爆焰沖天而起,整列車隊化作咆哮的鋼鐵巨獸,三十丈冰丘在轟鳴中化為齑粉。
"換狼牙箭!"
十二張柘木硬弓滿弦聲如霹靂,箭尾綴着的磁石珠在暴雪中劃出幽藍弧線。齊乾的裂冰箭率先離弦,箭杆内暗藏的九宮格火藥倉随體溫逐層引爆,氣浪将衆人推過崩塌的冰淵。
梁棟看着太子甲胄上凝結的血冰混合物,那是方才徒手拆裝時被精鋼劃破的傷口。
正要遞上金瘡藥,卻見齊乾已撕下内襟棉布裹住手掌,雪地上用斷箭畫出新的破冰路線:"兩刻鐘後會有短暫雪霁,屆時車陣變雁翎陣,二次爆破。"
二次爆破,前方冰崖突然崩塌,齊乾蹬着破冰車殘骸騰空而起。唐刀插進冰縫的瞬間,左手火折子擦過鋼甲點燃引信。
氣浪将他掀上五丈高空時,太子竟借着爆破沖力擲出唐刀,刀身精準卡進三十步外老松的樹瘤。
"殿下不可!"
梁棟的嘶吼被連環爆炸淹沒。齊乾借着蛛絲般的金蠶索蕩過冰淵,鋼靴底部的狼牙釘在冰壁上刮出三尺火花。
當最後一枚震天雷在身後炸響時,他已看見驿站風燈在雪幕中忽明忽暗,宛如成随雲咳疾發作時顫抖的燭火。
齊乾單膝跪地,鎖骨處傷口撕裂開來,凝成血色琥珀,指尖卻穩穩扣住梁棟咽喉:"遲了半刻鐘,回京自去領八十軍棍。"
齊乾的照夜白馬突然人立而起,前方冰層下傳來機括咬合聲,工部埋設的破冰刃正在啟動。
太子扯下護心鏡擲向冰面,鏡背磁石觸發機關,三十柄精鋼刃破雪而出,為馬隊劈出最後五裡通路。
"諸位看官久候!"
諸位看官久候!"
玉磬清鳴撕開風雪帷幕,青衫廣袖的主播宛若墨色天幕中綻開的雪裡青,寒梅枝頭簌簌落下的積雪都凝在半空。
星星廣袖翻卷如鶴翼振空,指尖懸着的羊脂玉磬猶自震顫。
"正史比梨園戲本跌宕,野史較翰林編修詳實!"
聲線驟然壓低三分,天穹忽而落下水墨淋漓的卷軸,将千裡江山盡染青黛:"我是超級不正經主播——星星,恭迎諸君共赴千年之約!"
在齊乾一路飛奔而來時,天幕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