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睡前又不甘心地刷了一次陸野的個人主頁,仍舊沒有半點消息。
他的粉絲在廣場上刷屏喊冤,痛罵天晟。
宿舍群裡,其他三人在分享回家的趣事,許舒說她大着膽子給陸野發了微信,打了一大篇鼓勵的話,姜圓問她回了嗎,她說沒回。
林栖抓着手機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繼而切到小号。
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有大半年沒有發博,最後一條,還停留在那副雨傘和三花貓的塗鴉,那已經夏天的事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泔水車”是她寄托苦悶的地方。
而現在,她對未來越來越明晰,每天充實又忙碌,自然沒有時間傷春悲秋。
她想起放假前,跟舍友一起逛公園,嚴冬裡,萬物蕭條,滿眼枯枝敗葉,沒有一丁點生機。
走着走着,她們路過一片火紅的草域,那草像紅色的刺一樣向上生長,一根一根筆直而立,最高至人肩部。
林栖查看旁邊的立牌,得知它叫紅瑞木,又名陸地珊瑚。
想到這裡,她翻開相冊,将當時拍下的照片發上了微博。
照片中,那片火紅的刺叢,像英勇的士兵,守護着這方凋敝的世界。
她配文:“愛你如刺,永不彎折,萬物凋零,唯你如火。”
然後熄屏,睡覺。
再醒來,天已經全黑了,屋外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不知哪家的鞭炮巨長,噼裡啪啦,似要炸上一整夜。
她摸到手機,第一時間打開群聊。
許舒說陸野回她了,回了個“謝謝”,以及一個新年快樂的表情包,心情似乎不像她們想象地那麼糟糕。
又打開微博,陸野剛發了一條。
一隻胖乎乎的三花貓,窩在栗色的皮沙發裡的,拽拽的樣子。
胖貓穿着紅色的小背心,戴了個紅色的尖帽子,眯起眼睛,一臉不情願。
配文:“新年好。”
林栖一下子想到“泔水車”最後一條微博——
自己塗鴉的三花貓。
翻出來一比,就連毛色的紋路都有七分相似!
對着照片愣了一秒之後,她開始了漫長的搜索:從三花貓什麼樣子,搜到玄學,搜到吸引力法則,搜到巫毒娃娃……
越搜越遠之後,她幡然醒悟——
三花貓都長這副傻樣子。
這種中華田園貓又很常見,沒什麼奇怪的。
她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間。
客廳燈光大亮,打牌聲,聊天聲,春晚喜氣洋洋的歌舞聲交織在一起,新年氣氛濃郁。
看樣子,年夜飯已經吃完了。
外公從林逾那得知她昨晚熬了大夜,便不讓人叫醒她。
見林栖睡醒,外公将預留的一大盤飯菜熱好,叫她過來吃飯。
雞腿,魚肚,堆成小山的鮑魚……最好的部位都在她碗裡頭。
六歲的堂弟過來搶雞腿,林栖趕走他的手,朝對方做了個鬼臉。
舅媽有些不悅,抱過堂弟說道:“搶什麼搶,咱家的雞腿從來都是小栖的,你姑家兩口不容易,我們都要愛護你姐姐,知道嗎?”
舅媽将湯碗朝林栖挪了挪,“多吃點,看你瘦的。”
林栖小的時候也曾想過,外公對她的偏愛是不是因為她是這個家唯一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
即便她早已不再糾結,但是阖家團圓的日子裡,蓦地聽到這話,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謝謝舅媽。”林栖低下頭,頂着餐桌對面的目光,慢吞吞地夾了一口菜。
吃着吃着,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是陸野坐在這裡,他會怎麼做?
于是她自顧自樂呵了一聲,看着虎頭虎腦,流着口水的小表弟,笑眯眯地咬了一大口雞腿。
“嗯——”她拖長聲音,“真好吃——你剛才沒吃到雞腿啊?”
表弟皺了皺鼻子,哇的一聲哭了。
舅媽手忙腳亂地哄孩子,“别哭别哭寶,媽給你點麥當勞。”
“大過年的不一定給送,還是去店裡吃吧?”
林栖拿捏着節奏,慢慢咀嚼,香酥的外殼在她齒間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表弟徹底破防,哭着鬧着,拖着他媽出門吃麥當勞了。
将外公留的飯菜一滴不剩地幹光後,林栖洗了個手,坐到沙發上看春晚。
聊天軟件裡,大家熱情地拜年,發紅包。
點開每一個群,入眼都是一連串紅紅火火的鞭炮特效。
她們工作室也有個大群,老闆薩米在群裡連發了十個頂額紅包,大家搶得不亦樂乎。
不知是不是想象自己是陸野,這種心理暗示起了作用。
林栖搶着搶着,忽然蒙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點開薩米的私聊界面,就着一句“新年快樂,阖家安康”,将自己錄好,但沒好意思給任何人聽過的demo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