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一條腿跳着進門，另一條腿的淺色的運動褲膝蓋處一大片污泥，許舒見狀大驚：“你這是打仗去？”

“打了一大仗。”林栖跳到餐桌前，猛灌一壺涼白開。

電視裡正在播放陸野的Live，黑色垂額碎發，星眸深邃神情，V領的黑色襯衫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肌，潔白幹淨。

副歌激情四射，指尖流瀉出電吉他勾人的琴聲，他的手指潔淨整齊，指節均勻而修長，幹淨又有力量感。手背上恰到好處的青筋随彈奏而若隐若現。

他是知道怎麼用電吉他勾人的。

林栖從來深信不疑。

她又猛灌一大壺水，然後将自己摔到沙發上，拿起個抱枕抱在懷裡，将臉埋進去。

許舒揭下面膜，坐在沙發上跟林栖聊天，頭一句就問：“你說陸野是不是談戀愛了？”

林栖嗆得猛咳，差點把剛才喝進去的兩壺水都咳出來。

“為什麼這麼說？”

“他最近比較騷。”許舒指了指屏幕，“太帥了。”

陸野唱至忘情處，好像有一股魔力，将人拉進他的情緒中。

林栖想起轎車裡，年輕男人帶着薄荷味的溫熱氣息，不自覺将抱枕得抱緊。

她聽見許舒接着說：“搞不好是他們公司的林柚安。”

林栖驚訝地擡起臉，身體跟着坐直。

“蛤？”

“林柚安你不知道嗎？陸野新簽的音樂才女，人美聲甜，初戀女神，對了，她還報名了《我是唱作人》，我們節目組正在極力溝通陸野那邊，希望他能來捧個場。”

“要真能去就好了！”許舒露出大姨媽笑，收都收不住，“你能想象這兩人合作的舞台嗎？最好是情歌對唱，那豈不是X張力拉滿！”

她一邊說一邊找林柚安的歌放給林栖聽。

人還怪熱情的咧。

林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中邪般盯着許舒很久，笑出聲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笑得很幹很刻意，“你到底是喜歡林柚安還是喜歡陸野呀？”

許舒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那個女生真的很靈，所以勸你也參加這個節目嘛！多見見世面！我也是籌備節目的時候，才知道有這麼多既會創作又唱功了得的人才，林栖，這個節目真的很适合你，你不比林柚安差到哪裡去，就是沒簽公司，沒人捧而已，現在這世道，酒香也怕巷子深。”

不知道哪裡來的自尊心作祟，林栖較勁般地說：“你們導師姜沉還說要推薦我去呢。”

“你看，我跟姜沉的眼光是一樣的，”許舒得意地扳着手指頭數，“現在定下來的導師有姜沉、王一滢……”

“王一滢？”希望的光再次被烏雲遮住。

“得罪了？”

“得罪了。”

“……”

許舒知道林栖什麼德行，之前聽說王一滢要買林栖的歌，後來不了了之，就猜到怎麼個事了。

“好家夥，半隻腳還沒踏進娛樂圈，就把大佬得罪個遍。”許舒歎服。

“我還是老老實實做幕後吧。”林栖再次将頭埋進抱枕裡，心裡有點不舒爽，像是被什麼哽住。

野心什麼的，她自問沒有，但脈搏裡一鼓一噪的沖動感提醒她有。

就好像并不純粹地喜歡一個偶像，她自問沒有，但是每次看見陸野，心跳都拼命地提醒她有一樣。

甜美空靈的歌聲從電視傳來，林栖露出一雙眼睛去看，屏幕裡的女孩像飽滿的水蜜桃，散發着粉紅色的香氣，是個沒有攻擊性的鄰家女孩。

“别放了。”她無情地揪了一把抱枕，“你好歹曾經也是個女友粉，現在怎麼成CP粉了？”

“做陸野這種人的女友粉，大概會每天生活在吃各種飛醋，以及提心吊膽之中吧，追星呢，最重要是開心，找糖吃也挺開心的，”她話鋒一轉，又說回林柚安，“我聽過所有學員的demo，林柚安是最有希望奪冠的，聽說陸野他們公司現在主推的就是她，陸野是老闆，也就約等于陸野看中這個女孩……”

“别說了，我又不是CP粉，對他看中了誰一點興趣也沒有。”求你别說了。

林栖覺得老友正在對她進行一場無情的淩遲。

而她連站起來奪門而出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任其摧殘。

已經祛魅的人物，就像被發現搞高科技的羊肉湯館一樣，沒有叫人回頭的欲望。

然而越是命令自己不去想，他的輪廓就越是清晰。

跟“你無法不去想一頭白熊”的道理是一樣的。

林栖聽着很喜歡的一首歌睡着——

“我絕不罕有，往街裡繞過一周，便化為烏有。”

夜裡，卻夢見自己坐在人民路的羊肉湯館，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打自己的臉。

醒來，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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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月後，踩着這一年的尾巴，姜沉的新歌發行了。

一時間樂壇轟動，新歌登上各大排行榜榜首，編曲人林栖不再是無名小卒。

她五首包攬詞曲的歌，都被姜沉的唱片公司看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