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咕嘟咕嘟冒着泡,熱氣蒸騰,林栖的臉被熏得火辣辣的,肉眼可見地變紅。
許舒偏頭将火調小,又添了幾片蔬菜,揶揄她起來:“隻剩最後一期總決賽了,你現在可是我們私底下熱議的冠軍大熱候選人,到時候大紅大紫,可别忘了我。”
最後一期總決賽是直播。
在這之前的兩期是林栖的高光,連續兩次第一,讓她蟬聯熱搜榜高位。
然而輿論褒貶參半,特别是愛頓的粉絲,口水仗一直沒有消停過。
林栖觑了老友一眼,“你可别捧殺我,青鳥肯簽我,我就很滿足了。”
這話并不是虛僞,錄了這麼多期節目,她深知其中水有多深,總冠軍的變數有多大。
隻有對名利保持淡泊,才能在不曉得哪一天,當野心被資本和潛規則踐踏時,不至于太過灰心失望。
因此,她拼命地壓抑着心頭春筍似的,瘋長的野望,将期待值壓到塵埃裡。
電視屏幕裡,陸野已經唱完下場,後面的節目沒意思,她們又挑了一部恐怖片來看。依靠視覺和特效的美式恐怖對于她們來說沒有多大的殺傷力,背景音樂倒是還可以。
許舒将蔬菜撈起來吃,順道刷了兩下手機,刷着刷着神色忽變。
“老天,快看手機,你又上熱搜了!”
林栖點開手機,自己的大名赫然占據熱搜榜高位,她帶着不好的預感點開,隻見相關物料是一段她和“友人”的對話音頻。
“先說愛頓,拖拍,炫技,毫無内容。再說這副詞,空泛虛無,陳詞濫調。”
“你要帶着你的八千萬粉絲,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世界加一把火嗎?”
“我再偏頗,它也是一首爛歌。”
……
她腦海中浮出關于這段音頻的回憶,是錄音的間隙,和陸野的那一次交鋒。
對話的内容并不是當時原話,發布者做了巧妙的剪輯,不但掩去了陸野的聲音,還拼湊了許多不是她說的話。
很快就有人扒出,林栖說的這首歌,就是愛頓在節目裡唱的《燥》,更有業内人士透露,這首歌原本是陸野寫的。那麼,帶着八千萬粉絲,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世界加一把火的,自然就是陸野。
這樣一來,不僅僅是愛頓,就連陸野的粉絲也加入了罵戰。
“林栖是什麼憤世嫉俗清新脫俗的人設上瘾嗎?”
“拉踩别人,顯得自己多高尚?”
“拜托滾粗,離你野爹遠一點!”
“野爹是你一個十八線唱作人能碰的?管管這張爛嘴吧!”
……
野,爹?
林栖看着屏幕哭笑不得。
還笑……
許舒擔憂不已,出言安慰她。
“别放在心上,明顯是有心人在決賽前搞你心态,他們高.潮幾天,很快就不記得了,不過……”她費解地盯着屏幕問道,“你不是這麼口無遮攔的人啊,這些話真的是你說的嗎……這錄音,是剪輯過的吧,拿你說的話拼造的?”
林栖将手機息屏擱在一邊,清麗的眉宇蹙了蹙,“是剪輯過的,不過,大部分是我說的。”
她細細嚼着嘴裡的米飯,回憶了一番,眉目重新舒展開來,“那首歌最初的版本,就是很爛。”
許舒直搖頭:“搞清楚重點!現在不是歌的問題,是你被蓋上了背後蛐蛐同行的帽子!這就是人品問題了。”
“等等——”她突然覺得一陣寒涼,“如果當時沒有第三個人,那這段錄音是誰爆出來的?總不會是……”
“有第三個人的,就是愛頓,”林栖平淡地說,“他當時還找我對峙來着,隻是沒想到,他不但偷聽,還偷錄了。”
許舒撇了撇嘴,“也有可能是當時跟你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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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決賽不僅有現場投票,還有線上支持票。
林栖的大衆喜愛度從最底層升到頂端,然後在錄音被爆出來的幾天内直線下降,在底層波浪式徘徊。
那條陡峭的抛物線仿佛在教育她,名利來去一場空,不是她的,終究是水中月,舍身去撈,隻會弄濕自己,再落得個笑話的結果。
負面新聞帶來的第一個實質性傷害,是跟青鳥唱片的經濟合約。
合同已經過到了最後一輪,已經是基本落定的事情,硬是被那邊拖着不肯推進。
這天林栖按約來到青鳥唱片談合同。
她是談判桌上的生手,又是單槍匹馬,隻有吃下啞巴虧,聽從安排的份。
最終的結論是,等總決賽結束,再正式簽合同。
從七樓會議室出來,剛坐上下行的電梯,好死不死碰到愛頓。
愛頓的工作人員例行将已經上電梯的工其他人清了出去,唯獨留下林栖。
“都是熟人,清什麼場啊?”愛頓笑容可掬地說。
電梯門關上,愛頓刻薄的一面就藏不住了。
“所以說啊,幹這行,嘴不能太欠,留下的口業,總有一天要還的。”
林栖淡聲道:“不知道偷聽還錄音是什麼業。”
愛頓瞪她一眼,故意拉高音調,狀似驚訝道:“你以為是我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