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烏蘇坦的背部經受過改造,向内凹陷下去,其上裝配的坐具形如扇貝,微微張開,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
不少艦星人翹首引領意欲窺見夫人的身影,直至為首的兩名皇族護衛抽出光鞭狠厲一甩。
泛着金光的鞭子從天而降擊打在衆人身上,一下、兩下,躁動不已的戰士們才安分下來,情緒仍舊高漲。
如果夫人要在這裡賞賜獲勝者,那他們都能分一杯羹——感受一把那誘導發情的信息素的銷魂滋味,或者僅僅是一飽眼福也非常不錯。
曾經就有夫人慷慨大方纡尊降貴地直接在血淋淋的角鬥場上犒勞戰士,正因為有這樣的先例,所以他們翹首以盼,激動不已。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夫人并不會親臨這種除了狂戰士還是狂戰士的地方,她們待在主艦高層守衛森嚴的溫室中,參與繁育任務時直接被送到核心繁育艙,平時想見上她們一面幾乎是不可能的。
戰士們呐喊着,助威着,聲震整個角鬥場,冀望着夫人的恩賜。
在上層的玻璃長廊中目睹這一幕時,飛弋不置可否地眨眨眼,走到同樣在觀戰的右刃首領身邊,輕輕開口:“最近夫人們越來越活躍了。”
“是元帥先前過多地限制了她們。”
夜翼鐵灰色的眼瞳随角鬥場上厮殺的身影微動,冷靜地開口。
飛弋見他全神貫注地觀戰,無奈地撇開視線。
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發問:“你跟星盜合作,就沒有想過後果嗎?”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昭示着角鬥場上的新進展。
良久,夜翼終于将目光轉向她,相當平靜地回答:“最壞的結果,我能接受。”
“我不反對你對付雷影,你知道我比誰都更想殺了他。”
飛弋頓了頓,深深歎一口氣,攥着拳規勸道:“可聯合外族的風險太大了,魔卡斯這個人有一絲一毫的可信之處嗎?他比雷影更加危險。”
夜翼沒有回話,她繼續挑明了說:“元帥沒有明确表态,但你我都清楚,他一定是支持雷影的,如今你唯一可以争取的便是皇族的擁護了。”
“想一想,若是雷影抓住你聯合外部分裂艦星的證據,那連夫人們也不可能站在我們這邊了。”
夜翼平靜的眼瞳中倒映出了她認真懇切的模樣,情緒卻不為所動,“我說了,最壞的結果,我能接受。”
“那我們呢?”飛弋忍無可忍地吼道,一手用力地按在夜翼肩上,“我們不能接受,你考慮過我們嗎?首領?!”
夜翼不說話了。
又是這樣。
飛弋疲倦地放開手,思緒不受控制地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
彼時狂怒的戰士們的咆哮嘶吼聲甚至勝過了任何一場激動人心的角鬥,而她自己的怒吼聲則蓋過一切。
半身浴血的左刃首領笑得張狂,挑釁地将藍血抹在額際,而夜翼正是這樣沉默着,不動聲色。
罔顧右刃所有戰士的仇恨,他不動聲色。
連那樣的恥辱都忍受過來了,如今她出走又歸來,終于下定決心與過往和解,隻要保全右刃、保全她真正認可的族人即可。
而現在她的首領卻決心要與左刃作對。
真是天大的笑話。如今雷影衆望所歸,還有元帥的支持,他們有什麼逆風翻盤的可能?
甚至,夜翼兵行險棋,不僅他自己可能萬劫不複,還有可能搭上整個右刃。
她無法不去想那糟糕的後果,她畢生為之奮鬥的一切,全在這裡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飛弋。”
首領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飛弋擺擺手,轉身離去。
……
夜翼,你到底在做什麼?
站在實驗室門前,飛弋查看幾下控制面闆,作為戰鬥種的她也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并不熟悉操作。
果然,隻有先覺種和首領才有權限進入。
她四處瞄了幾眼,摘下脖頸上戴着的機械項鍊。
送給她的那個人說過,這是昆薩最先進的輔助設備,某天或許能幫上大忙。
嘗試着啟動後,項鍊變形成一隻黑色的機械鳥,它停在控制面闆上,張開嘴,從喙中吐露的綠色微光掃過驗證口,立即就彈出了驗證成功的标志。
實驗室的大門悄然劃開。
飛弋鎮定自若地步入。
最近的實驗台旁,一名先覺種面向她,無聲地發問。
這些原生體保留了觸角、多對前肢等返祖特征的族人是艦星的科技主腦,它們天生具有種族記憶,擁有曾經被女皇吞噬的智慧物種的知識以及先輩積累下來的經驗。
女皇的身體是最神秘最高級的基因熔爐,自她死後就再沒有自然孕育的先覺種了。
如今艦星的科學家皆是依靠克隆誕生,雖然屬于綠血,但由于他們無可代替的作用及相對較少的數量,實際上在艦星的地位等同于藍血階層。
飛弋在腦中過了一遍先前得到的消息,自然地開口:“首領派我來看看剛帶回來的那批實驗體。”
那名先覺種于是繼續低頭處理前肢中一個類似溶液培養皿的東西,觸角輕飄飄地給她指了個方向。
“謝謝。”
相安無事的談話,偌大的實驗室中的其他人也沒再注意她。
飛弋拐入存放活體的地方,沿着長廊緩緩走下去。
兩邊就是被捕捉回來用于實驗的活體,被特制防護玻璃和能量網雙重保險禁锢着。
不對,她腳步一頓。才抓回來的,應該在靠近入口的位置吧?
她又折返回去觀察,好在控制面闆上顯示了錄入時間,沒多久果然發現了有時間與現在非常相近的。
擡眼一看,這裡面關着一群藍皮,他們體表覆蓋着一層軟甲,體色以淺藍為主,腹部偏白,吻部狹長,看起來像是水生種族。
奇怪得很啊,其中有兩個還趴在玻璃邊上張大嘴,好像朝自己嚷嚷着什麼。
飛弋皺了皺眉,這隔音效果也太好了一點,她在控制面闆上找到隔音功能,一鍵解除。
“教官!哎!教官——!!”
那倆藍皮人撕心裂肺的呼喚聲霎時間闖入耳中,她不由得瞪圓了眼。
自己見過這倆玩意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