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徐警官嚴肅的說道:“你以為現在是在學校麼?還能跟你談條件,快點摘掉,身份證,不要跟我嬉皮笑臉的。”
林薔的手指蜷在挎包開口處,人造革的涼意滲進指縫。身份證就卡在内層暗袋裡——薄薄一張塑料片,此刻卻像塊燒紅的鐵。她能清晰描摹出那個動作:兩指探入夾層,輕輕一拈,塑料卡片摩擦布料發出細響。可這聲響落在吵鬧的大街上,卻将她整個人都震的都晃。
喉頭發緊的瞬間,她仿佛聽見圍觀群衆壓低的嗤笑。
“臧大爺,要不然您打個電話,要是孩子在家,我立刻就自首行不!”她低下頭,掩飾通紅的臉頰,又不得不擡起頭目光懇切的看向徐警官,“求求了警察叔叔,這麼多人呢,不然去警察局再摘也行啊。”
徐警官後槽牙磨着,二十年老片警什麼陣仗沒見過,偏被眼前這姑娘活生生逼出個笑——那笑是從鼻腔裡竄出來的,“哦,你現在知道要臉了,早幹嘛去了!”
林薔的手在挎包裡窸窣作響,鋼镚兒從指縫漏出來,她昨天特意去樓下便利店兌換的零錢,方便有人算命的時候付現金。
沒想到一單子都沒成,卻被堵在大路上社死。
忽然,她計上心頭。
“臧大爺,不然這樣,隻要你打電話,孩子沒事,這些錢,我都給你!”林薔捧出一大把的零錢來,有硬币、一塊錢、五塊錢的零錢,獻寶似得,試圖說服臧大爺。
徐警官在旁邊,食指撓了一下太陽穴,哼出一絲無奈的笑來,“我可還在這呢。”
臧大爺指着林薔,“小姑娘家家的,不學一點好,學人家詐騙,現在又當着警察的面賄賂我,你以為我是那種貪圖小便宜的人?”
時燦合上筆記本,饒有興趣的看向林薔,“你真的會算命?”
徐警官瞪了一眼時燦,“不要胡說,你可是公職人員。”
時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目光遊移,“就是打個電話而已,我是真的好奇,師父,我同學就有做塔羅牌的,有時候算的還蠻準确的,一般年輕人都是塔羅牌、星骰什麼的,還沒見幾個年輕人在街頭算命的。何況就是打個電話而已,如果小孩沒事就好,萬一真的有事,那不也算是拯救一個家庭嘛。”
徐警官再次瞪了時燦一眼,“你閉嘴,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是真的,我算的可準了,比如你,叫時燦……”林薔快速的點頭,生怕自己點頭的速度追不上對時燦的贊同。
徐警官的清嗓子的聲音是射出的冷箭,輕松的截了林薔開啟的話頭,“這是什麼地方,你作為公職人員,在群衆的面前宣揚迷信,你是覺得警察局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想要換個工作是麼?”
時燦耳根驟然燒了起來,紅潮如同潑翻的朱砂,從脖頸一路攀升至額角。徐警官那句警告,将他的小聰明擊的粉碎。
他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缺欠妥當。
“就是打個電話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值當的這麼生氣?”臧大爺拉着時燦到身後,護犢子一樣的瞪着徐警官,“年輕人,别害怕,你師父就是吓唬你呢,多大的事兒啊!”
臧大爺乜了一眼林薔,安撫性的拍了拍時燦的肩膀,“我這就打個電話問問,咱們這也算是破除封建迷信了。”
臧大爺意有所指的,恨不得将封建迷信直接貼在林薔的臉上。
臧大爺抓着老年機,伸直了胳膊,眯着眼睛,在通話記錄裡面很快翻找到家裡的電話,又快速将手機從林薔的視線中躲開,才撥通了家裡人的電話。
“喂,老伴兒啊,一航在家麼?”
“哦,不在家?在幼兒園?哎,沒事,就是問問,一會我下班了去接一航下課,哎哎哎,好好好。”
臧大爺心滿意足的挂上了電話,将手機的屏幕對準了圍觀人群,“看到了不,我孫子好好的在幼兒園呢,你們這些年輕人,要相信科學,知道不,相信科學。”
他回過頭,看向林薔,“你這個小姑娘,故弄玄虛,現在心服口服了吧,我孫子在幼兒園呢!”
徐警官呼出一口氣,脖頸後仰45度看着天空,最終妥協,“你要是不願意摘到口罩,跟我們去所裡,到了所裡,你再摘就是了。”
周圍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了,徐警官也怕是耽誤下去,會有更多的人圍繞在這周圍,才給了林薔一些臉面。
不要小看八卦的力量,本來這邊就是市區繁華地帶,人員、車輛流動就大,要是因為人員聚集造成踩踏事故,那就不好了。
林薔剛才看的分明,臧大爺的通話記錄中有幼兒園老師的電話:“打幼兒園的電話。”
臧大爺惱怒的看向林薔,剛才之所以打電話,也隻是為了讓林薔死心,他根本不信這種東西,他用食指在半空點着,“你說說,你怎麼得寸進尺呢!”
林薔說道:“臧大爺,剛剛您都打電話給家裡人了,再打一個到幼兒園也不多吧,這樣,要是我騙您,就直接讓兩個警察叔叔把我給抓走還不行麼?”
臧大爺哼道:“就算我不打電話,你一樣得被抓走。”
林薔忽然強硬,她是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我以後天天到這邊擺攤,反正我最多是影響市容,你們根本沒證據說我詐騙。今天,你不打這個電話,也得打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