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放下杯子,悠悠道:“綠皮皺剝玉嶙峋,高節分明似古人。”
年輕人遲疑了一會,道:“解與乾坤生氣概,幾因風雨長精神。”
王韶不由得又看向他。怎麼。他心道,王元澤連我多年前寫的詩也給你一一講過不成?
此時門口有仆人輕輕叩門,王韶起身出去,将門在身後掩了,問道:“何事?”
仆人恭敬道:“相公派我送來一些醒酒的小飲。”
王韶:“隔壁的這位,與你家相公究竟是什麼關系?”
仆人道:“在下不知。”
王韶:“你雖然不知他們關系,卻知道那屋裡沒人之後到我這兒來找。”
仆人不敢再答話。他是被王雱派來的,王雱這會兒脫不開身,借着送東西的名義,是派他來看看新荊是否妥當。
王韶仍不放他,道:“既然你說你是王相公派來的,那你便回去王相公那裡,說我與這位小友一見如故,有些事情要聊。這位既然是王家的族人,那以我與你家相公的關系,稱呼一句賢侄也無不可
仆人頭上開始冒汗,但王韶接過了他手裡的東西,拱了拱手,徑自轉身回房。仆人無措,愣了一會,硬着頭皮回去交差,對王雱含糊道,說一切安好。
王韶回來之後重新關門,把那真正的醒酒湯擺在門口。他剛才已然把青唐的烈酒倒給這年輕人,騙對方喝了不少,這會自然不會讓他再醒。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敏銳地關注着西北的局勢,對他王韶、李師中等人了如指掌,身為一個外姓的王氏族人,和王安石的長子關系密切到幾乎無話不談的程度,為什麼沒有人對他産生懷疑?
他重新落座,看對面的年輕人正伸手扶着額頭,不知道是頭暈還是頭疼。
“你是不是羌人?”
年輕人搖了搖頭,似乎是引起了不适,吸了口氣。“——西夏人?”
“不。”這回不再搖頭,改為了回答。
王韶端詳他的面容。“你父母裡可有遼人?”“沒有。”
“好。”王韶道,“朝中的司馬光,跟你是什麼關系?”
“君實……”年輕人以手扶額,喃喃道,“君實以前還挺不錯的,一塊住的時候我喝吐了他還幫我洗衣服……”
王韶一愣。他本來覺得面前這人會是個别國的細作,現在看起來,怎麼更像是個舊黨的卧底。
但是舊黨的黨魁會給一個卧底洗衣服嗎?
王韶多年待在邊關,對新舊黨争隻了解一部分,這時候無法深入太多。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司馬光的私生子?”
年輕人擡起頭,臉上露出了被嚴重冒犯的神情。
王韶:“啊,那看來不是。你跟王元澤又是什麼關系?”
年輕人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是他爸爸。”